沈听白看着他这副样子,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b¢o+o_k′z¨u¢n¨._c+o?m~
人心一乱,就难免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事,尤其是在墨西哥那种龙蛇混杂之地。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试图“点醒”儿子的意味:
“当时你母亲喜欢这孩子,我还没当回事。后来莫名地,你母亲就动了心思,要答应唐家给你俩定亲,”他摇了摇头,仿佛在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我只当这是她们妇人间的玩笑,毕竟要问过你的意思...不想,倒还让你俩生出一段缘分。你们都还没成年,少年人情窦初开,有些悸动是应该的,爱得纯粹也是理所应当。”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沈佑,语气再次变得沉重:“但居安,孰轻孰重,你应该很清楚。年少的爱,太过顺利反而未必长久。而且……”沈听白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是轻慢的质疑,“你怎么就能确定,未来的几十年里,她一定是你认定的那个人?你就绝不会遇到其他更合适、更匹配你的女子?你就绝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这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中了沈佑心中最不容亵渎的圣地。
他承认,父亲对唐恩、对他们感情的了解远超他的预料,但父亲那轻描淡写的态度,那笃定他“年少情热易变”的潜台词,彻底点燃了他心底压抑的火焰。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愈发狂躁的呼啸。
沈佑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就在沈听白以为儿子被问住,或是默认了他的话时,沈佑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爸,我少时看上一支钢笔。不贵,二十多块。在一模一样整齐排列、款式颜色都一致的柜台里,我只看上了那一根。”
沈听白掐灭了手中的雪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神深邃难辨。
“我喜欢它不太精细的做工,细微的、不规则的打磨痕迹让它显得独一无二。我喜欢握着它时,指尖传来的那种独特的冰凉触感,仿佛能沁入骨髓。我还喜欢它笔帽底部那一小块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瑕疵,像一个小小的烙印。”
沈佑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怀念的弧度,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支笔。
“刚用它的时候,它偶尔会断水,让人恼火。.d.n\s+g/o^m~.~n*e?t~但我没有换掉它的想法,我渐渐摸清了它的规律——它只能持续工作3个小时左右,然后就会‘罢工’,需要静静地放置一会儿,再拿出来,它又能流畅如初。它的问题其实还蛮多的,不够完美,不够耐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但我想的,从来不是放弃它,而是怎么去解决问题,怎么去适应它、包容它。”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坚定:“后来,我遇到过很多笔。做工精良,书写流畅,能持续工作一整天,握感舒适,符合所有‘完美’的标准。可是那些笔,在我手里,总觉得……差点意思。不是它们不好,只是它们都不是‘它’。”
他微微停顿,语气里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母亲把我教养得很好。她教我待人接物的分寸,为我树立立身行事的正向标杆,给了我一个继承人应有的底色。”
他的目光坦诚地迎向沈听白。
“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清醒的认知和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并没有让我完全脱离‘沈家继承人’这个身份的框架。它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塑造着我,也约束着我。可我从不后悔,也从未想过挣脱。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责任感和决绝:“从我知道自己名字后面缀着‘沈’字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要承担什么。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走到我能达到的最高处,担起属于我的责任。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小到大,”沈佑的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看向沈听白,“我就只有收集钢笔这一个爱好,是真正由我选择、由我喜欢的。我喜欢的巧克力口味、雾霭蓝的色调、剪裁得体的西装、温润的茶具……这些都是承袭您的喜好,或是身为沈家继承人该有的修养和品味亦或者追随母亲的习惯。唯有钢笔,唯有……唐恩,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