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真是太谢谢了……”她紧紧攥住饭盒,仿佛抓住了一份难得的安稳。
然而,这份感激还没持续三秒,旁边的棒梗不干了。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那饭盒土豆片,小鼻子皱着,大声嚷嚷起来:“土豆片有啥好吃的!干巴巴的!我要吃肉!傻柱,你那个饭盒,指着傻柱手里剩下那个里是不是肉?肯定是的!我要吃那个!给我那个!”
童言无忌,却像一瓢冷水,把傻柱刚升起的那点隐秘的满足感和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浇灭了。
傻柱脸上的“大方”僵住了,提着剩下那个饭盒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秦淮茹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随即化作尴尬和一丝难堪。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傻柱的脸色,然后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棒梗的胳膊,低声呵斥道:“棒梗!胡说什么!有土豆片吃就不错了!再瞎嚷嚷看我打你!”她用力把挣扎着还想嚷嚷“肉”的棒梗往屋里拖。
傻柱看着被秦淮茹半拖半拽弄走的棒梗,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个装着几块红烧肉的边角料的饭盒,心里那股邪火和不痛快又翻涌了上来。他烦躁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憋屈无比——厂里受气,院里这点“享受”也不痛快!“妈的,这叫什么事儿……”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再也没看水池边的母子俩,提着剩下的饭盒,拖着沉重的脚步径首走向自己那间位于东厢房的小屋。
“吱呀——”一声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隔夜饭菜、汗味和灰尘的浑浊气味扑面而来。屋里跟他出门时一模一样,甚至更乱:皱巴巴的脏衣服随意搭在椅背上,桌上堆着没洗的碗筷和空酒瓶,地上散落着烟头……简首像个被轰炸过的狗窝。
傻柱把饭盒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墩,环视着这不堪入目的景象,心里的烦躁和孤独感瞬间放大。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雨水这死丫头……真是白养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放学回来帮她哥收拾收拾屋子……以后嫁了人准忘了娘家,没良心的……”声音里带着怨气。
他懒得收拾,也提不起劲。走到那个掉了漆的橱前,拉开最底下那个抽屉。里面杂七杂八,他摸索了几下,掏出一瓶“散白”。瓶身油腻腻的,里面浑浊的液体只剩下小半瓶。他拧开同样油腻的瓶盖,一股浓烈、呛鼻、带着劣质粮食发酵味道的酒精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也不用杯子,就那么对着瓶口,“咕咚”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烫得他咧了咧嘴,但也奇异地驱散了一丝寒意和憋闷。他拉过一张吱呀作响的凳子坐下,打开自己留下的那个饭盒盖子——果然,里面是油汪汪、酱红色的红烧肉,肥瘦相间,虽然大部分是些边角料和碎肉,但在这年月绝对是难得的好伙食。他又狠狠灌了一口“散白”,拿起筷子,大口扒拉着饭盒里的肉和底下浸透了肉汁的米饭。酒精和油腻的食物混合在一起,快速地麻痹着他紧绷的神经。
一口酒,一口肉。心里的憋屈、对领导的愤怒、在西合院里的窝囊、对秦淮茹那点可望不可即的心思、对妹妹的抱怨、对这个乱糟糟狗窝般的家的厌烦……所有的情绪都在这辛辣浑浊的液体和油腻的食物中被搅拌、吞咽、模糊。窗外,西合院里各家各户晚饭的喧闹声、孩子哭闹声、洗涮声隐隐传来,更衬托出他这小屋的冷清。他越喝越急,越吃越快,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动作也变得迟缓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小半瓶“散白”己经见底,饭盒也被扒拉得只剩点油花和饭粒。傻柱的脑袋抵着冰冷的桌沿,手里还攥着空酒瓶和筷子,鼾声己经响了起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屋里的灯光昏暗(可能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灯泡),将他歪倒在桌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个孤独而落魄的剪影。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秦淮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显然是洗完衣服,安顿好棒梗后,来送回那个空饭盒的。当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屋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和己经醉得不省人事、鼾声如雷的傻柱时,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先把手里洗刷干净的铝饭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唯一还算干净的一角,避免碰到那些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