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相对干净的环境,工作内容是用笔而不是用肌肉,接触的是文件而不是冰冷的钢铁。身份认同、社会地位、未来的发展路径……差距不言而喻。简宁能考上这份工作,是她能力和努力的结晶,也是她脱离繁重体力劳动、迈向另一种人生可能的阶梯。如今这阶梯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李成钢翻了个身,硬邦邦的床板硌得骨头生疼。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出路。
明天上班,得去找张所长探探风。张所长是派出所的首接领导,和分局那边多少有些联系。看看分局内部还有没有别的机动名额?或者有没有其他科室需要人?哪怕是个临时工,只要能留在机关系统里,总比去车间强……但这个希望,在李成钢自己心里都渺茫得很。那个顶替简宁的大院子弟,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堵死了这条本就狭窄的路。张所长人是不错,但为了一个新来的女临时工,去挑战一个背景深厚的“关系户”?李成钢几乎能想象对方打官腔、和稀泥的样子。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自嘲猛地涌上心头。黑暗里,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呵……”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溢出唇边。
隔壁书里的穿越者们,那是什么主角光环加身?要么是火车上、河边、胡同里随手就救下了部级领导的落水亲戚/孩子/夫人,瞬间被奉为座上宾,青云路铺到脚下;要么是甩杆河边钓鱼,就能精准“钓”到一位带着贴身警卫、微服私访的老将军/大首长,三言两语就被惊为天人,引为忘年之交、革命同志;要么是跑到厂里食堂搞来几百斤计划外猪肉,立刻就能让“千古好评”的李怀德主任两眼放光,当场拍板称兄道弟,工作、待遇唾手可得……
再看看自己?穿越过来也有几年了,在这西九城里摸爬滚打,看似混得还行,人五人六是个警察。可仔细掰扯一下,真正能搭上话、说得上有点分量的“领导”是谁?掰着手指头数——张所长(正科级),然后……然后好像就没了!自己师傅老吴,兢兢业业在派出所干了这么多年,连个“股级”干部都不是,和自己一样,根子上就是个“警士(工人身份)”的普通警察!熬了这么多年,也才是个9级!晋升之路?谈何容易!
哪像那些爽文主角,敌特分子就像路边的野草,隔三差五就能碰上,随手一噶就是大功劳。一个月转干,三个月升股级,半年副科,一年正科……坐火箭都没那么快!自己呢?进派出所也一段时间了,除了抓了几个“佛爷”,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日子就是巡逻、处理鸡毛蒜皮的纠纷、查案子……脚踏实地,却也慢如蜗牛。
现实的冰冷和爽文的酣畅淋漓在黑暗中形成尖锐的对比,让李成钢胸口憋闷得厉害。他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自嘲归自嘲,无力归无力。
但事情摆在眼前。简宁那红肿绝望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来想办法……”
黑暗中,李成钢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在简宁家门口许下的承诺。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他的鼻腔,也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降温。
指望一步登天、贵人相助不现实,靠吐槽和幻想更解决不了问题。现实就是现实,他李成钢就是个小警察,有个当所长的勉强能说上话,有个老师傅能请教,还有……他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眸光微闪,想到了什么……该从最实际的入手?(1958年了各位猜猜有啥捷径搞个工作)
想到这,他烦躁地又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明天先探张所长的口风,无论如何都要探!同时……得琢磨点别的门路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粗糙的棉布被角,像在捻动命运的丝线,试图从中寻找一线可能的光亮。
夜,更深了。西合院彻底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李成钢大脑中的风暴,还在黑暗中呼啸盘旋,苦苦寻找着破局的缝隙。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在幽微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复杂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