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那栋灰色大楼厚重的门在他们身后沉沉关上,将里面的灯火通明和压抑气氛隔绝开来。′p,a¨o¨p^a?o¨z*w~w_.-c/o,m+冬夜的寒气立刻包裹上来,路灯昏黄的光晕在积雪未消的人行道上投下两人拉长的影子。简宁没有像往常那样稍稍拉开距离,而是下意识地、沉默地朝李成钢身边贴近了一些,瘦削的肩膀几乎要挨着他厚实的棉袄袖管。她低着头,戴着那顶普蓝色的旧毡绒帽,帽檐压得很低,遮挡住了红肿的眼睛,整个人像一片被寒风吹落的叶子,蜷缩着,无声地抗拒着外面的冰冷和内心的风暴。
李成钢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沉重沮丧。他侧头看了看她埋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涌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现在追问,无异于在她流血的伤口上撒盐。他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步伐,让自己的高大身躯更稳固地走在她身侧靠外的位置,替她挡去一部分从空旷街道上刮来的凛冽寒风。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脚下的积雪在寂静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咯吱”声,沉默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棉布,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这条回家的路,平日里两人说说笑笑,总觉得短。今晚,却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胡同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偶尔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家家户户似乎都缩在温暖的屋子里抵御严寒,外面的寒冷和悲伤显得格外刺骨。
走了大约半条胡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简宁猛地抬起头,路灯的光恰好照亮了她的脸。泪水早己糊满了她的脸颊,在寒风中冻得发亮,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盈满了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她看着李成钢,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像被堵住的泉眼终于找到了出口:
“成刚……”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我的……我的转正名额……被人顶了!”
这句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头砸进寂静的寒潭。
李成钢心头一凛,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瞬间拧紧。~2`芭\看′书+旺` ¢追¨最.新`璋?节`虽然他猜到事情不小,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宣传科的工作是简宁付出无数心血才争取到的,她有多珍惜,他再清楚不过。
简宁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我……我表姑,张科长……她偷偷帮我打听到的……是被一个大院子弟顶了!” “大院”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充满了无力对抗的愤懑。“关键是……那个人才初中毕业!一天班都没上过!我们科长都私下抱怨……说弄这么个祖宗来宣传科干嘛?什么都不懂!这不是……这不是欺负人嘛……”说到最后,积蓄己久的委屈彻底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小声啜泣。她抬起手背徒劳地擦着眼泪,肩膀因抽泣而微微耸动,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无助。
李成钢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看着平日里那么要强、爽利的姑娘哭成这样,他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怒火。但他知道,此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安抚她。
他停下脚步,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或者擦擦她的泪。手伸到一半,又觉得在这空旷的胡同里过于唐突,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胳膊上,隔着厚厚的棉衣,传递着一丝笨拙的支撑。
“别哭,简宁,别哭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快把眼泪擦擦,这大冷天的,脸该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洗得发白的手绢,塞到简宁手里。“为这事儿哭,不值当!气坏了身子更亏!”
简宁接过手绢,胡乱地擦着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干。
李成钢继续温声安慰,思路清晰地分析着:“名额没了,机会还有的是!你还年轻,有能力,是金子总会发光!再说了,”他挺首了腰板,语气带着一种坚实的承诺,“不是还有我了吗?咱们一起想办法!”
他看着简宁哭红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看这样行不行?离过年没多少日子了。*y_d¢d,x~s^w?./c_o?m.年前我想办法,弄点紧俏的好东西——兴许是几条市面上难见的烟,也可能是几瓶好酒,或者别的什么稀罕物儿。到时候,我带你去分局领导家里走动走动,露个脸,把情况好好说说。你这大半年工作干得咋样,大家伙儿眼睛都亮着呢!这事儿,我看未必就没转圜的余地!”
简宁抽噎着,听着他的话,眼神里透出一点希冀,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她摇了摇头,带着绝望的悲观:“不行的……成刚……那人是大院的,关系硬得很……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