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警察一帧一帧回忆秦延益殴打他的场面。~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
时隔数日,修枝锯的冷光寒意依旧渗透他每一个毛孔,尤其在秦延益举着锯条朝宋穗岁走过去的时候,他甚至到现在想起都会激出一身冷汗。
“老师,我明白您的好意。但我头顶悬着柄剑,日夜难安。”陈纪淮平静地对岑保平讲,他神情空洞像极旁观者。
“我虽不想承认,但我的父亲于我来说就是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成为律师或许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解。”
“……”
他没说得明白,但岑保平听懂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任教二十余年,岑保平见过无数学生,可从没见过有那个孩子如同陈纪淮一样。
初见是在安城一次数学联考中,他是考场的监考老师,检查身份时看到陈纪淮的准考证,才把人对上号。
在安城的理科老师圈里,就没有没听说过陈纪淮的。-精*武^晓\说/徃- +嶵′辛+蟑_踕~哽¨歆′快,能在任教期间碰上好苗子,简直堪比中彩票。
考场上,岑保平特意关注陈纪淮的答题卷子。
果然,名副其实。陈纪淮性格虽然冷,但人沉稳,答题风格也出彩。
岑保平又一次打心底里艳羡实验的老师。
后来得知陈纪淮有从实验转到一高的想法,他兴奋地在一高校领导面前主动请缨,极快地帮人办了手续,顺理成章地成为陈纪淮的新班主任。
以前都是伸长脖子看别人家菜圃里苗子眼馋,现在挪到自己家院子里,岑保平心里说不出地高兴。
可这股高兴劲没过多久,在他逐渐了解到陈纪淮的原生家庭后,岑保平陷入沉思。
怪不得他看到陈纪淮,总能想起年前寒冬去南麓山岸边那颗被雪压满枝头的悬松。
暗地里,他对陈纪淮的关注又多了几分。
其实那时他让陈纪淮辅导宋穗岁数学,也是存了心思,想让宋穗岁这种活泼的孩子多带动陈纪淮。*6_妖~墈.书\罔′ ,唔?错·内¨容!
结果证明,效果还不错。
看到陈纪淮逐渐能够融入新班级,人也变得开朗了些,岑保平才松口气。
再后来,陈纪淮家里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岑保平根本不敢想,这种事落在一个刚及成年的孩子身上,陈纪淮该有多么无助。
如果说刚转来一高的陈纪淮像极一颗雪松,那短短不到一个暑假的他,就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刃,锋利的钝痛感朝人又朝己。
听到陈纪淮说将来要做一名律师,岑保平的无数劝说都噎在喉咙口,他知道他没资格去置喙一个有着那样经历的人。
于陈纪淮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心里实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在罗素的《幸福之路》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许多不幸福的人是可以经由恰当的努力而获得幸福的。
如果这是真理,陈纪淮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九岁之前,他的幸福是每天睡醒可以拥有新的玩具;
十八岁之前,他的幸福是以后可以给阿奶更好的生活;
而十八岁之后,他的幸福一无所有。
只剩一丝残留的梦想变成了具体的人。
他盼望阿奶能够清醒过来,
他希望宋穗岁能够一生顺遂。
而能够通向这条幸福的唯一途径,也所谓“恰当”途径,除了彻底解决他头顶悬停的剑,陈纪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靠近他的明月。
只有一次失控。
在断联许久之后,陈纪淮无意在任陆然的电话里窥听到了宋穗岁的声音。
陈纪淮清楚记得,他当时飞快的心跳声。
恍惚间,他用掉当时身上所有的存款买了一张去佛罗伦萨的机票。
可清醒过来后,他退掉了那张机票。
原因无他。
秦延益马上要出狱了。
高中时针对他的那场故意伤害,秦延益一共判了没几年。又因为他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
陈纪淮不敢在这个关头表现出他对宋穗岁的一丁点在意。秦延益,他的亲生父亲,正如同一条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他。
陈纪淮不敢赌,他根本不会再让当初的危险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