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来开,但只开了内门,门内泛着红光,接着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枯枝般的手撩开门帘,门帘后是个面色蜡黄、发量稀疏的老头,七十上下的年纪,满脸沟壑能夹死苍蝇,他张嘴就是一口焦黄的烟屎牙,用带着浓郁口音的普通话,口气极冲地问我:
“你们找谁?干什么?”
我和顾还把警察证亮出来:
“我们来调查关于林珊玥的事情。,天`禧^晓′税¢罔· \追?罪/辛/蟑·结.”
老头像只警惕的老鼠,小眼珠子在松垮下垂的眼皮下转了两圈,才放我们进屋。
客厅面积不大,东西杂七杂八看似凌乱却又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很有老年人生活气息的屋子。
这个年纪的平合人绝大多数有拜神的风俗,在客厅东北角的立式神龛里,开着两盏铜电蜡烛,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瓦数的供奉灯,居然能把整间屋子照得通红,像地狱的大门。′咸,鱼+墈·书+ \毋^错.内!容?
老头站在一旁不吭声,双手贴在起球的秋裤两侧局促地蹭着,多数人被警察问话都是这个反应。我用柔和的口吻安抚他:
“大爷您坐,别怕,我们就问您几个问题,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行。”
我先问了老头的大致情况,他叫林进军,今年七十一,土生土长的平合本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平合,他有两个儿子,都和儿媳妇在外地打工,林珊玥是他小儿子的孩子,在平合读小学,平时由老人家在带。
“林珊玥走失时,你在哪里?”
林进军开始支支吾吾:
“我在、我在周围……我一个不注意玥玥就……”
“具体地点。”
“在……在小卖部!边上的一家小卖部,对,我在买烟,玥玥就跑不见了!她就是不老实,哪有女囡子像她这么难带的。”
顾还吓唬林进军:
“你最好说实话,谎报是妨碍公务,可以把你抓起来关的。`狐^恋¨蚊,穴\ ~蕞.歆*漳`节*更!鑫!快^”
听到要被关,林进军马上老实了,哭丧着脸向我们求饶:
“我说我说!你们别抓我!我那天,那天下午去舞厅嘛,带她去,她一直吵,要回家要回家,我就给她钱,三块钱,三块钱让她去门口小卖部买吃的,然后就,她走丢了,我……哎呀我都跟她说,别乱跑,就是不听!”
顾还冷笑:
“歌舞厅?你还挺潇洒风流的。”
我把视频给林进军看,问他认不认得出来是谁,林进军看了半天,小心地问:
“我认不出来,会被抓去关吗?”
“真认不出来?”我问。
“这都没个脸怎么认嘛……”
“那这个人你认得吗?”
我把王金凤牵林珊玥过马路的照片递给林进军,林进军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连连后退,撞到身后的储物柜,储物柜里的物品稀里哗啦地掉,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一个相框正面朝下掉在地上,林进军如同失去重心的鸟,扑啦啦地捣腾两下就摔了,他情绪激动地朝我们大喊:
“你们什么意思?!别想吓我!你们真的是警察吗!你们到底想干嘛!”
林进军的腿在地上不停乱蹬,把杂物踢得乱飞,却始终没能站起来。相框刚好被他踢到我脚边,我捡起来翻过面,是张黑白遗照,赤色供灯照得遗像中的人脸都有了红润的血色,笑容慈祥,眼含笑意地注视着我——这人正是王金凤。
第7章
林进军跌跌撞撞地冲到神龛前,扑通跪下后拼命地磕头,用方言乞求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冤亲债主快离开,他每一次磕头都磕得很用力,甚至能听到额头撞击地面的“咚咚”声,像老和尚敲木鱼。
神龛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神像,不只有观音,还有保生大帝,财神,以及其他我认不出名字的神明,平合的民间宗教信仰很杂,道教佛教神话体系历史人物,几乎什么都拜。
一众神明端坐于神龛内,被血惨惨的灯光漆得红光满面,不带一丝悲悯地垂眸漠视林进军。我把遗像摆回原位,出于敬畏,我双手合十郑重地对遗像拜了三拜,顾还拎着林进军的后领,将他拽起来放到沙发上,态度强硬地说:
“先回答完我们的问题再磕,这人是谁?”
“她啊……她啊!”
林进军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王金凤的遗像砸去:
“你这个死老太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