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西合院,像一口烧干了水、底下却还煨着暗火的蒸锅。^微\趣\小^说~ _首^发-白天的燥热沉甸甸地淤积在每一块青砖灰瓦的缝隙里,闷得人胸口发堵,连墙角砖缝里的虫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杨不凡刚送走最后一位打着“请教厨艺”旗号、眼神却总往他灶台上瞟的邻居。他抬手抹了把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转身正要回屋,一阵刻意放重、拖着点腔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小杨啊,还没歇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居高临下的温和,像是裹着蜜的砂纸。
杨不凡顿住脚步,回头。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易中海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清晰起来。他穿着浆洗得发白、领口有些松垮的汗衫,手里端着个掉了好几块瓷、露出黑色底胎的大白搪瓷缸,慢悠悠踱过来,身影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拖得很长。昏黄的光线加深了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
“一大爷,您也还没歇?”杨不凡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十八岁少年应有的、略显腼腆又带着恭敬的笑容,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微侧,恰好挡住了身后那扇虚掩的房门。门缝里,隐约透出一点橘黄的灯光和一丝若有若无、迥异于寻常饭菜的奇异香气——那是他今天签到时系统奖励的一小撮“凝神香”的残味。
易中海浑浊却精明的眼珠在杨不凡脸上转了一圈,又状似无意地往他身后门缝里溜了一眼。目光扫过屋内一角那个崭新锃亮的铁皮暖水瓶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几秒。
“嗯…不错,真不错。”易中海咂摸了一口搪瓷缸里寡淡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朽木可雕”的赞许,“小杨啊,最近,懂事多了。”他特意在“懂事”二字上落了重音,仿佛在验收一件终于打磨成器的作品。
枯瘦、布满褐色老人斑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托着两个黄褐色的玉米面窝头。窝头硬邦邦的,表面粗糙,能清晰地看到几个深刻的指头印痕,带着汗渍和长期摩挲留下的油光,散发着一股陈旧粮食的气息。/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喏,拿着。”易中海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不容推拒的施舍意味,“你一个人开伙,不容易。年轻人嘛,就该这样,踏实肯干,知道敬着长辈,跟街坊邻居搞好关系。”他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为你好”的良苦用心,“以后啊,日子长着呢,多个帮衬,路才走得稳当。”他的目光如同探针,紧紧锁住杨不凡的脸,试图从那年轻的皮囊下刺探出真实的反应。
杨不凡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带着易中海体温和体味的窝头上。一瞬间,属于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那个怯懦的少年曾如何捧着类似的食物,对着这张“慈祥”的脸感激涕零;西合院里那些被易中海用“关怀”的窝头、几颗白菜或几句“公道话”拴住的年轻面孔,最终都成了他精心编织的养老备选名单上的名字。这窝头,是饵,更是无形枷锁的第一环。
一丝极冷的弧度在杨不凡嘴角极快地掠过,快得如同光影的错觉。他没有立刻去接,反而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和闷热的夜风,目光投向院子上方那一方被屋檐切割得棱角分明的墨蓝夜空。
“是啊,一大爷说得对。”杨不凡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的质感,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易中海耳中,“不过您觉不觉得……”他顿了顿,视线从夜空收回,平静地落在易中海审视的脸上,嘴角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今晚这风,好像凉快点了?这闷人的暑气,看来是要降一降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易中海脸上那层和煦的“长辈关怀”似乎凝固了零点几秒。他端着搪瓷缸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另一只手里一首捏着的黄铜烟斗,烟斗在晦暗的光线里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微芒。那点微弱的红光在早己熄灭的烟锅里明明灭灭(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如同暗夜里蛰伏窥伺的毒蛇,悄然吞吐着无形的信子。?齐/盛.晓,说\蛧- .冕.废^阅^独¢他浑浊的眼珠深处,那点习惯性的掌控和算计,被杨不凡这句看似闲聊天气、却又仿佛意有所指的话刺得波动了一下,升起一丝被窥破的警惕和更深沉的审视。
“唔…天时嘛,该凉的时候,自然就凉了。”易中海含糊地应了一句,语气里那份笃定的“教诲”意味淡去了不少,只剩下老于世故的圆滑。他再次将手里的窝头往前送了送,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拿着吧,别嫌少,一点心意。你爸在厂里忙,你妈顾着囡囡,你这半大小子,自己得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