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的伪装似乎卸下了不少,眉眼舒展,显出一种难得的放松和真诚。
端木瑛小口抿着酒,脸颊微微泛红,正指着江心一条挂着亮红灯笼的船,兴致勃勃地猜测:“哎,你们看那条船,灯笼这么亮,是不是唱傩戏的船班子来了?”张怀义侧头傻笑。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暖意,混合着米酒带来的微醺,悄然爬上谷畸亭的心头。不再是昨夜劫后余生那种虚幻的错觉,它更真切,更踏实。像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太久的人,忽然靠近了一堆噼啪作响的篝火。“同伴”这个词,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温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想要触碰他那层冰封的心防。他下意识地低头。碗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映着窗外明明灭灭的渔火,也映出他自己那张模糊又带着几分茫然的脸。他握着碗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杯中酒尚温,窗外灯火正明,对面是卸下了心防的同伴。可这暖意之下,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凉从未真正散去。尸骸的腐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那种不属于此世的扭曲感……如同潜伏在深水之下的巨兽,随时可能破冰而出。谷畸亭端起碗,将清冽微甜的米酒一饮而尽。酒液滚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随即被那深沉的冰凉彻底吞没。他抬起头,迎上端木瑛带着询问笑意的目光,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窗外,沱江上的点点渔火,在渐浓的暮色里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