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本心!”
周圣昨夜的警示之语,此刻在谷畸亭脑中炸开。对!不能丢了自己的心。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燃料是能引发这场业火的?贪生?嗜杀?迷性?哪个才是他?哪个才是点着这焚身业火的引子?贪生!在这无边血海,可怖尸骸的碾压下,那点求活的念头被撑得没了边,化成无边无际的恐惧,成了业火最上等的柴薪。恐惧啃着理智,只想抓住任何一根能救命的稻草,哪怕那稻草直通更深的地狱——正是尸骸低语“融入吾方得大自在”的毒饵!他越是怕,越是挣扎着想逃,那业火反倒烧得更旺,舔舐着灵魂。?\小;e#说}宅¢?= ]-=最.新a,章(节§更¤新^=?快2“不!”“老子绝不屈服!”谷畸亭这声嘶吼不是冲着血海,而是对着自己魂灵深处,那被撑到扭曲变形的贪生恶念。吼声震醒了最后一丝清明。现实和内景的界限在业火焚烧下,眼看就要彻底模糊融化。就在这混沌将吞没一切的时刻。一股子钻心刺骨,狠狠捅穿了他混乱的意识!是自己的手骨头!现实中撞在青石上的那只右手!这来自真实躯壳,半点做不得假的痛,在业火烧魂的煎熬里,竟显得如此清晰!它像一枚冰冷沉重的铁锚,硬生生把他那不断往血海幻象里沉沦的意识,狠狠往上拽了一把!剧痛顶点,他眼中反倒掠过一丝野兽般的凶光。既然业火烧的是自身恶念,既然贪生是此刻的柴禾……那就他娘的斩了它!不是跟血海里的尸骸较劲,而是朝自己挥刀!意念如刀,谷畸亭发狠,将灵魂里那点贪生怕死的念头,连根斩断!从精神层面,硬生生剥离出去。“烧!给老子烧!烧尽这身软骨头!老子奉陪到底!”他在燃烧的内景中放声狂笑,状若疯魔。主动迎向痛苦,而非逃避恐惧。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瞬间抽掉了业火最核心的燃料。轰——!内景中,翻腾的血海猛地一滞。无数拖拽他的腐烂手臂,发出无声的尖啸,纷纷缩回。 那模糊尸骸的影像剧烈波动,发出愤怒的低吼。“悖逆!悖逆天道!”现实中的谷畸亭,身体剧烈抽搐。体表那层虚幻却灼人的业火猛地向内坍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摁回体内,迅速从他皮肤表面褪去。业火回缩,血海幻象寸寸龟裂,谷畸亭的意识终于砸回了现实。“大罗洞观……”他想起强行窥探未来的举动,正是引来这业火的源头。这门奇术,既能“观”见危险,是否也能……“锁”住危险?噗!谷畸亭喷出一口淤血,这下惨了,伤上加伤。他踉跄着,凭着本能,跌跌撞撞,一头往山林走去。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硬生生撕裂了天幕。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啪作响。不过几息之间,天地就被无边无际的雨幕彻底吞噬。冰冷的雨水,浇透了谷畸亭身上那件单薄的灰色西装。“呃啊……”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哀嚎。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重重地向前扑倒,整张脸狠狠砸进泥泞冰冷的洼地里。腥臭的泥浆糊满了他的口鼻。这幅模样,狼狈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白茫茫的雨幕里,他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眼角余光瞥见前方山坡下,一片黑黢黢的阴影轮廓。像是一间废弃很久的破屋子。“去那儿……躲躲……”。谷畸亭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手脚并用地爬到坡下,用肩膀猛地撞向那扇早已腐朽的破木门。哐啷一声闷响!门轴断裂,木门歪斜着敞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霉腐气味,混杂着尘土,劈头盖脸地涌了出来,呛得他一阵猛咳。屋里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浮尘,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滴滴答答地漏进来,敲打在角落一个破瓦罐上,发出单调的回响。“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谷畸亭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彻底脱力,软软地顺着墙根滑倒,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吱呀——那扇歪斜的破木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门槛外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叽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一道身影遮住了门外灰白的天光,在昏暗的室内投下一个模糊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