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师父…想守护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又…该怎么…守…”不是复仇,不是归寺,而是入世。去亲身体验,去丈量师父用生命去守护的那个“人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份悲欢。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守护”之道。这是对过往一切的彻底告别,也是对茫然未来的孤身探索。丁大力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他眼中那短暂的惊愕与震动褪去,重新恢复了深潭般的沉寂。只是那沉寂的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涟漪…或许,还夹杂着一缕难以言说的寂寥...他不再看解空,缓缓地站起身。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在从穹顶破洞漏下的熹微晨光中,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石床上那个刚刚亲手斩断过去,蜷缩在未知命运起点上的身影上。谷畸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根一直紧绷到几乎断裂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对师兄弟之间,那根曾绷得死紧、随时可能崩断并引发毁灭的弦,终于被另一种东西取代——一种带着巨大伤痕的“理解”。不是原谅,而是放下。放下了不死不休的执念,放下了同门的情分。从此,各自踏上自己的修罗道与问心路。心魔暂时退却,然而前路漫漫,荆棘丛生。此时,篝火早已彻底熄灭,只余下一堆焦黑的灰烬,几缕青烟向上升起。残破穹顶的巨大破洞处,透进来的不再是灰蒙蒙的微光,而是裹挟着湿冷水汽的晨曦。光线斜斜地射入,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颗粒,也照亮了角落石床上那个刚刚经历了心灵剧变的身影——解空。他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只是那焦点里,滔天的恨意与迷茫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他不再看丁大力,也不再理会谷畸亭,目光死死锁在自己那只缠着破布,正微微颤抖的手上。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剧痛伴随着深沉的无力感瞬间炸开,沿着手臂直冲头顶,额角立刻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必须离开。这里,这弥漫着师兄气息,残留着昨夜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牙关紧咬,解空用那只尚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撑住冰冷坚硬的石床边缘。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艰难地将自己沉重的上半身一点一点地撑了起来。这个对常人而言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于此刻重伤虚弱,心神俱疲的他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狠狠撕扯着胸口的拳印和肩肋处的撕裂伤。痛苦的闷哼被他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丁大力就站在几步之外,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从破洞倾泻进来的晨光,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没有任何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他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尊真正的金刚塑像。谷畸亭的心又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盯着解空摇摇欲坠的身影,生怕丁大力会突然出手阻拦,更怕解空一个支撑不住再次倒下。解空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他无视了身体的哀鸣,无视了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更无视了身前那尊沉默如山,散发着无形威压的金刚。他全部的意志,都燃烧在一个点上——离开!左手死死撑着石床,右臂无力地垂落身侧,他颤抖的双腿极其缓慢地挪下石床边缘。沾满泥污的赤脚,终于触碰到了冰冷潮湿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