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对眼前这位三殿下的欣赏,更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说的追忆。
“三殿下...”
良久,魏征才缓缓开口,“此咒印如殿下所言,己成死局之眼。强行推进,必激怒群狼;就此偃旗,陛下颜面何存?朝廷法度威严何在?”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紧紧攫住李恪:“然,陛下令殿下主持万年县事宜,其意深远。非仅为几贯疏通河渠之资,更在于...试水!试这天下门阀,对我大唐新朝,究竟还有几分敬畏之心!”
李恪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魏征此言,首指核心!
募捐是表,试探是真!
李二要的,是看看这些盘踞数百上千年的巨兽,是否会继续在他的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崔明礼这毒辣的一手,正是对这场试探最狠戾、最不留余地的反击!
粮价下跌,五姓七望割下了一块肉,他们总要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重新找回世家与皇权的平衡,甚至实现世家与天子共治天下。
“博陵崔氏,仗其千年根基,行此悖逆之举,其罪确凿!”
魏征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凛然的正气,“然,殿下若此刻便以雷霆手段处置崔氏,或强行逼迫其余世家捐款,正中其下怀!崔明礼所求,便是殿下动怒,便是局面失控,便是将这咒印之火烧遍天下门阀!届时,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殿下与陛下,将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崔氏,而是整个世家门阀阶层的决死反扑!此非社稷之福!”
“魏伯伯就不必吓唬小侄了,真到这时候,我就该回宫去挨我老爹的军棍了。”
李恪苦笑一声,他哪里有本事掀起世家与朝廷的正面交锋。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魏征的话饶有深意,转而向马周看去,“这位小友,应该用浩然正气试过了吧?”
马周作揖,恭敬道:“魏大人料事如神。”
“浩然正气,至大至刚,本是诸邪克星。然而此咒...其根不在邪气本身,而在那庞大、古老、纠缠了无数因果的‘血脉气运之势’!若以个人之力想要破解,如同以杯水试图浇灭熔岩地火,徒劳无功。”
顿了一下,魏征继续道:“不过,并非无法破解,以势破势,博陵崔氏千年传承又如何?”
马周摇头道:“儒释道三教不会轻易动荡自身气运。”
魏征笑而不语。
李恪忽然道:“魏伯伯的意思是借我老爹的势?”
“不可!”
马周劝阻道:“殿下,若是借陛下之势,恐怕会激起以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同仇敌忾之心,天下势必会再次大乱!”
“小友倒是有颗爱民之心,迟早与我等同朝为官。”
魏征眼中满是赞赏,“三殿下年幼,何必淌这趟浑水,将这本功德簿呈于御前,将事发经过禀明陛下,自有陛下圣裁。”
李恪摇头道:“魏伯伯,你这可是个馊主意,我回去找我老爹,他指不定怎么嘲笑我呢。”
魏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房顶,望向皇城的方向,“陛下乃真龙天子,胸有丘壑万千。此等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非殿下此刻所能独断。将难题交予陛下,一来显示殿下谨慎,不擅专权;二来,陛下自有其制衡之道,或许...能寻得一个西两拨千斤的化解之机。纵使陛下震怒,欲行雷霆,那也需由陛下亲自降下天威!如此,方可最大程度避免殿下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为世家集火之的!”
李恪沉默了。
魏征并非是帮着李二斗李恪,相反,他是真切的站在李恪的角度看问题,故而有了“以退为进”和“祸水他引”。
将抉择权交还给李二,自己跳出旋涡中心,避免成为世家怒火的第一目标。
这无疑是老成谋国之言,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他自己,也给了李二更大的操作空间。
然而,李恪心中却隐隐觉得不甘。就这样被崔明礼逼得只能退守,将难题抛给李二?
这感觉,如同被人在棋盘上逼得只能弃子保帅,憋屈异常。
“谢魏伯伯赐教。”
李恪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夜深了,小侄就不打扰魏伯伯了,我再想想,灰溜溜地回去找我老爹,我就真抬不起头了。”
魏征伸手轻点李恪的额头,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亲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老夫的话,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殿下不妨再换一个人问问,比如...你那位执掌儒教部分权柄的颜师!”
李恪眼前一亮,随即黑着脸道:“魏伯伯,前些日子颜师才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