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目光,从李建成的背上扫过,又落到李世民那张年轻却冷酷的脸上。_l!o*v!e*y!u?e¨d?u.._n!e.t¨
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女儿李秀宁那张英气勃勃的脸。
那个从小就比儿子们更有主见、更有胆魄的女儿。
他该如何向她交代?
不,己经没有交代可言了。
当他决定写下这封奏折时,他与女儿之间,就己经隔了一道血海深渊。
“唉……”
一声长长的、满是绝望的叹息,从李渊的胸膛里吐出。
他睁开眼,眼中的浑浊和挣扎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决绝。
笔尖落下。
“罪臣柴绍,身为国戚,不思报国,反蓄异心,其罪有十,罄竹难书!”
墨迹在纸上晕开,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其罪一,交结匪类,暗通反贼单雄信,意图不轨。”
“其罪二,窥伺禁中,于上元灯会,劫掠如意公主,目无君上,形同谋逆。”
“其罪三,败坏门风,行事猖獗,累及臣父,陷臣于不忠不义之境。”
“其罪西……”
李渊下笔极快,似乎多停留一秒,他就会被那些字眼灼伤。
他不敢去想这些罪名有多少是柴绍真的犯下的,有多少是他为了保全李家而强加上去的。
他只知道,柴绍必须有罪,而且必须是死罪。
十大罪状,一气呵成。·0!0·小`税/惘* +醉~薪+彰^結?哽*辛*哙-
每一个字,都从李渊的心头剜下的一块肉。
写到最后,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握笔的手抖得几乎要散架。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奏折的末尾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官爵:
——唐国公,李渊。
然后,他扔下笔,抓起旁边那方沉重的玉印,几乎是砸了下去。
“砰!”
朱红的印泥,在白纸黑字间印下一个刺眼的烙印。
“拿去!”
李渊的声音沙哑。
“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兴城!务必,亲呈御前!”
一名亲信将领躬身接过那封还带着李渊体温的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防水皮筒中,转身大步流星地奔了出去。
很快,府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大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李渊瘫倒在椅子上,整个人被抽走了骨头,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横梁,魂魄己经随着那匹快马一同离去了。
李建成终于抬起头,满脸泪痕,他看着父亲,又看看二弟,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仁义道德,手足亲情,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李世民默默地走到父亲身边,为他倒了一杯热茶。\s\h~e′n*n\v~f\u+.\c.o?m+
“父亲,事己至此,再无回头路。我们……活下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渊没有接那杯茶,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世民。
这个儿子,让他感到恐惧。
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报——!”
一声比刚才那名亲信将领更加凄厉、更加惊惶的嘶喊,从殿外猛地传来,刺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一个浑身泥浆、盔甲歪斜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恐惧。
他一进殿,就扑倒在地,因为力竭而剧烈地喘息,手中的一卷黄绫,却高高举过头顶。
“唐……唐公!八百里加急!大兴城……大兴城来的……圣旨!”
“什么?!”
李渊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卷被驿卒高举着的黄绫。
怎么会这么快?
他们送往大兴城的奏折,恐怕连太原府的地界都还没出去!
皇帝的圣旨,却己经到了!
这意味着,在他们做出这个“弃车保帅”的决定之前,皇帝的刀,就己经举起来了!
刺骨的寒意,从李渊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李建成脸上的泪痕未干,又添上了新的惊恐,他踉跄着上前,从那传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