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端着碗银耳羹，指节在瓷碗上烙出淡淡的红印，“奶奶叫你去拿陈皮。~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

裴炫燃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跳开。

黎芙芙看着他仓皇跑开的背影，又看向裴霄承。

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

“他闹你了？”

裴霄承把银耳羹放在石桌上，青瓷碗底刻着缠枝莲纹。

黎芙芙摇头，却在他转身时，看见他袖口绷带边缘渗出的血迹。

“二哥，你的伤……”

“喝了。”裴霄承打断她，声音冷得像雨夜里的石阶。

黎芙芙看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月白色的衬衫被穿堂风鼓起，露出后腰处渗血的绷带。

……

更漏敲过二更时，黎芙芙被窗外的动静惊醒。·x_x*n′y!d+..c^o\m￠

月光下，裴炫燃正蹲在她窗下，手里举着个玻璃罐。

“小矮子！”他压低声音，罐子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看我给你捉的萤火虫！”

黎芙芙推开窗，夜风带着湿气扑在脸上。

少年鼻尖沾着草屑，校服裤腿上全是泥点，显然是从花园里滚过来的。

“你怎么还不去睡？”

“我……”

裴炫燃把罐子递上来，里面的萤火虫撞着玻璃，像落了片星辰，“他们说生病的人看到萤火虫就会好起来。”

玻璃罐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黎芙芙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上辈子渔巷的夏夜。?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也有一个少年这样笨拙地给她捉萤火虫，却被父亲一脚踹翻罐子。

“四哥，”她轻声说，“我已经好了。”

“那不一样！”

裴炫燃突然拔高声音，惊飞了石榴树上的宿鸟。

他蹲下身，背对着她闷闷地说：“我就是……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黎芙芙看着他蜷缩的背影，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少年，把所有的愧疚都藏在捉萤火虫的罐子里。

她想开口说“没关系”，却听见他突然说：“小矮子，等我长大了……”

“嗯？”

“没什么！”

裴炫燃猛地站起来，玻璃罐差点脱手。

他把罐子塞给她，转身就跑，声音闷闷的，“快睡吧！明天我给你带城南的桂花糕！”

黎芙芙捧着罐子回到床上。

萤火虫的光映着帐顶的流苏。

她想起白天裴炫燃的话，想起他红透的耳根，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用他独有的方式，把“负责”二字藏进了满是泥点的裤腿里。

窗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黎芙芙掀起窗帘一角，看见裴霄承站在走廊尽头，手里夹着支未点燃的烟。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后颈那颗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望过来，漂亮的眼睛像深潭里的水。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黎芙芙低下头，萤火虫的光在掌心明明灭灭。

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有些承诺早已藏在笨拙的动作里。

就像裴炫燃捉萤火虫的玻璃罐。

就像裴霄承袖口渗血的绷带。

都在这春寒料峭的夜里，悄然滋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她，只想在这盘复杂的棋局里，护住眼前的光。

春末的暑气已隐隐压过潮气。

裴家主宅门前的梧桐大道上，泊满了锃亮的汽车。

虎头奔的流线型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墨绿光泽。

凯迪拉克弗利特伍德的镀铬格栅映着流云。

偶尔驶过的红旗ca770带着官派的庄重，与门口穿黑西装的保镖形成无声的仪仗。

九十年代末的东市，还少见如今遍地的豪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