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灯未点,沈念之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眼睛红得像是火烧过。^x¢7.0!0+t¢x?t′.,c-o`m′
从黄昏坐到夜半, 直到天微亮,眼泪才慢慢落下来, 一滴一滴,像不受控制地滑落,掉在绣枕上, 染出一点点湿痕。
她喃喃说了一句:“他……死了?”
没有人回应她。
谁也不敢进门,苍晏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尚未脱下的朝服,胡子也未剃,看着十分颓废和疲惫,与他以往的样子相差甚远。看到沈念之时,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
她坐在院子里, 抱着膝, 头靠着花坛的石沿,手里捏着个酒壶。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眼神淡得像死水。
苍晏没有答话, 只走过去, 坐在她身旁。
沈念之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要不然……他怎么会死。”
“是不是那天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会带我走。_h.u?a′n¨x`i!a¢n¢g/j`i!.+c~o^m+”
“是不是我不那么……贪心,他就不会死。”
她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抬手灌了一口酒。
“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讲什么人要往前看。你们都往前看去, 我不看。”
苍晏沉默。
片刻后,他也取了旁边一壶酒,轻轻碰了她一下,低声道:“那我们就不看。”
两人一夜未语,只饮酒。
直到沈念之醉得眼都睁不开,踉跄着从石阶跌下,倒在花坛里。
她趴在那里不动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我也不活了……不如我就喝死得了……”
“把我埋了吧,就埋他旁边……他不能诓我,也不准先走。”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回家的吗……没有你,这里怎么会是家。”
她说完,就趴在地上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苍晏走过去,看着她倒在那里,衣裳早被酒洒湿,眼角都是红痕,像个破碎的玩偶。~d.u_o′x^i~a?o?s+h_u`o·.′c^o~m¨
他想扶她起来,可她死也不肯动,一边笑一边哭:“你们谁都别来管我。”
“我想见他……”
“我只想见他……”
她闭着眼,喃喃了一句:“他是不是没有死啊。”
风很冷,月色很白。
苍晏看了她一眼,最终没再说话,只将披风脱下盖在她身上,独自离去。
三日后,大昭发丧,举国同哀。
天尚未亮,昭京城西南一隅,钟楼早已鸣起。
沉沉三十三道钟声,昭示天下:镇国大将军顾行渊,于含元殿一役身陨,国丧三日,宫门紧闭,百官素服,禁乐断酒。
自宫门至忠烈冢,十里白幡,百姓伏地,哭声连城。
巳时正刻。
城南忠烈冢前,旌旗无风自扬,白衣素甲的赤羽军列阵两侧,自将军至校尉,人人披麻缟素,额束白布,连盔甲上的红绦也换作白缎。
顾行渊的棺椁由玄黑檀木制成,覆以银纹云狮金饰,正中一方金牌,雕着“镇国忠武”四字,金钉封棺,由礼部尚书亲书“忠武诰文”,两侧金铃随风微晃,发出极轻的响声,像无声的泣语。
而前方,是一身素衣的沈念之。
她头发未绾,未施脂粉,只一身素白宽袖,手中抱着顾行渊的灵位,自长街尽头走来。
她的步子极稳,每一步踩下去都似踏在山上,气息不乱,背脊笔直,像要把他送去这世间最盛大的一场归途。
百姓伏地,百官低头,连北庭使节也按礼跪拜,无人敢出声。
李珩亲临,未着龙袍,只着素冠冕服,接过下人手里的香,对着坟冢三鞠躬。
礼官高声诵祭:“将军顾行渊,年二十有五,镇守瀚州,定内乱,血战含元,死而不退,忠烈昭然,国士无双!今日入冢,昭昭日月为证,百世共铭!”
此言一出,号角齐鸣,钟鼓四响,白鸾放飞。
沈念之走至墓前,忽然回头,望了眼那条来时的路。
她没有哭。
只轻轻一句:“我陪你。”
然后,她忽地纵身一跃!
“沈娘子——!!”
“快拉人!!”
赤羽军惊呼,礼官失措,李珩慌忙上前一步,可谁也不敢擅自下坑。
她抱住棺椁,手指扣着铜角,整个人压着那黑漆封棺,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他护我,我怎能不送他最后一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