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已不再是那个无法保护自己的孩童，而是可以独立生活的仙人。.8^4\k/a·n¨s·h`u\.`c/o*m_即便她留在苏潼身边，也不可能做的比儿子更多。

施陵恩去世后，李冬生有了新的人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过去的家人和现在的家庭面前，她必须做出割舍一方的选择。而苏潼兄妹都能独立生活，不再需要她什么。她改嫁的新家，她初生的孱弱幼子，才是那个最需要李冬生留下来的存在。

有的人生来被教育成为奉献者的角色，渴望自己“被需要”。这种道理，施颂真当然不会明白，而谢扶舟早就知道了。

他必须看上去足够弱小，才能打动这个习惯了拯救别人的滥好人，永远留在纯钧剑主身边。

“不过这样也好，这小子是得吃点苦头。”

谢扶舟还记着先前苏潼冲撞施颂真的言行。明明是施颂真从清凉谷救走了他，苏潼却不领情。施颂真懒得计较，谢扶舟不行。

“但这样会留下后患。/w*a′x?s\w`.*c~o`m?”施颂真沉吟，“唐拓一直找不到施苏潼，早晚会想到他还有个在世的母亲。如果他拿李冬生逼迫苏潼重新回到清凉谷，苏潼未必有那个能力反抗。”

不是未必有，是一定有。谢扶舟想。远处施苏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抱着孩子的李冬生面露不忍，伸手想拉他一把，却被苏潼轻轻拂开。

“不用了，”苏潼自嘲地笑，“既然阿娘今日为了别人放弃我，那就抱紧了，来日别像今日舍弃我一样舍弃她。”

记忆中的爱与温暖已不复存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再去想。屋外传来窃窃私语。街坊虽然知道李冬生的儿子是个修者，可看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很难将他和传闻中飞天遁地的仙人联系到一起。

少年蹒跚向门外走去，静静注视这一切的苏沅向兄长伸出手。兄妹二人短暂对视片刻，同时回头看一眼抱着孩子的李冬生。

苏潼率先收回目光，握住苏沅的手。

“回家吧。*x·i?a,o·s+h/u,o.n_i!u\.`c~o.m\”

他还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最后的家人。

如果过去的家已经不复存在，那就重新创造出一个新的家。

“就这么放他们走？”谢扶舟说，“离开你的庇护，唐拓随时可能再次找到苏潼。”

他不喜欢苏潼的姓，总觉得这个姓氏会让施颂真想起二人的血缘，总是私心悄悄省去不说。

“我又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施颂真笑笑，“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没了唐拓，还有其他神剑剑灵会选择对先天剑骨动手，防不过来的。”

“你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神剑剑灵都是不死之身。”

“我没有想要杀他们，我只是想解决问题，只是这样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施颂真神情和往日几乎没有区别。谢扶舟却敏锐察觉到，赤霄剑灵掌心按住桌角，手指紧扣桌边。

“你在紧张？”谢扶舟语气微妙。

前世的芙蓉剑几乎没有紧张的时候，但“几乎”不代表一点没有。身为施颂真的道侣，谢扶舟当然知道施颂真的老毛病，每次一紧张，施颂真总会手心发痒，下意识便要抓些什么。他二人前世刚行敦伦之事的那几次，谢扶舟肩膀上都是施颂真挠出的红痕。

这是灵魂的记忆，不随肉身失去而改变。发现这一点的谢扶舟难得有些高兴。自他二人重逢，谢扶舟时常怀疑施颂真死而复生究竟是不是大梦一场。天山白狐无数次从浅眠中惊醒，反反复复自我怀疑。只有重温这些记忆中的的细枝末节，才能让谢扶舟感到一点安慰。

但一想到施颂真是在为谁紧张，九尾天狐又不太能高兴起来了。

“你在紧张？”

施颂真如梦初醒，骤然松开桌角：“没有。”

“是吗？”谢扶舟点点头，话锋一转，“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我提纯钧剑。”

施颂真因谢扶舟和叶雪衣的婚约对天山白狐心存芥蒂。二人能和谐共处这么久，完全是因为谢扶舟拿纯钧剑和施颂真做了交易，要求施颂真完成三个承诺作为归还神剑的酬谢。而第二个承诺，是让谢扶舟留在施颂真身边。

但不知从何时起，施颂真不再时时提醒谢扶舟归还纯钧。

施颂真弯弯眼角，无声笑一笑。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有时候会害怕。”

如果是十五岁的谢扶舟站在这里，大概会觉得惊讶，传说中所向披靡的纯钧剑主，居然也会怕？

但天山白狐已经不是十五岁了，所以他只是沉默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