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状是齐安的,可那眼神深处蕴藏的东西,却让婪婆瞬间如坠冰窟!不再是齐安温和清澈的目光,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沧桑,是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疲惫,是刚刚经历过撕心裂肺之痛后残留的惊悸与茫然,还有一丝…掌控了新生躯体的、陌生的审视。
这眼神,婪婆太熟悉了!是清风!
“齐安”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扫过自己沾满血污和烟灰的双手,又缓缓抬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陌生感,抚摸上自己的脸庞、脖颈。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生涩而滞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充满了对这具“新”躯体的不适应和困惑。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地上,那具属于“清风”的、呼吸微弱、如同沉睡般的身体上。
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深切的哀伤,有对过往的眷恋,更有一种物是人非、灵魂错位的巨大荒谬感。
就在这时,窗棂上的斑鸠如风,突然发出一声高亢而急切的鸣叫!它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黑豆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清风那具失去神魂的空壳肉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它等待这一刻,等待一个足以承载它漂泊两百年魂魄的完美容器,己经太久太久了!
“如风……”刚刚苏醒、占据着齐安身体的清风,此刻或许该称他为“齐安”了,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而干涩。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只激动得几乎要从窗棂上跌落的斑鸠。那目光中充满了疲惫、无奈,还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解脱。
他缓缓地、极其费力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这具新身体所有的力气。
“从今日起……”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后的剧痛,却又无比清晰,“你…便是清风。”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自己那具空悬的肉身,又缓缓移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徐府,看到了蘅芜和小平悲痛欲绝的脸。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沉重如山的责任。
“而我……”他抬起手,看着这双沾满血污、属于齐安的手,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我是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