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石柱断裂,上面沾满了碎肉和内脏。熟悉的亭台楼阁在魔焰中熊熊燃烧,黑烟滚滚
她脚下不再是冰岩,而是堆积如山的同门尸体,断肢残躯相互枕藉,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她的白靴的靴底,黏腻而滑腻。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血污中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愤怒和不甘。有她教导过的年轻弟子,有并肩作战的长老,有视如手足的同袍……
天空中裂开一个个口子,无数个身披重铠的精锐魔军从中飞出,黑压压地铺满了天际
她感到体内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手中的剑变得沉重无比,每一次挥动都仿佛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苏师姐!救我——!” 一个被魔剑贯穿胸膛的年轻弟子向她伸出手,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下一秒就被撕成碎片
“烬鸾!守住阵眼!不能退!!” 一位同门的怒吼在耳边炸响,随即被一道粗大的魔光轰得尸骨无存
“为什么……守不住……都死了……都死了啊!!!”
她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自责的嘶喊,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千年之前,那场持续数月、榨干了凌霄剑阁最后一丝元气、让她亲眼目睹了几乎所有亲近之人惨死、让山门化作焦土炼狱的绝望之战,此刻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在她面前重演
每一个细节,每一丝痛苦,每一份绝望,都如同昨日重现,甚至比当年更加清晰、更加刻骨,她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个地狱,重新经历着那永无止境的杀戮、失去和绝望
“呃啊——!!!”
现实中,停滞在空中的苏烬鸾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嚎
那声音穿透了法术的轰鸣,让所有围攻的弟子都心头一悸,他们不由得全部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噗
玄霜剑,这柄陪伴她征战千年、心意相通的本命灵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灵魂的崩碎,发出一声哀鸣,从她彻底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落,旋转着坠向下方的冰面,当啷一声,插在坚冰之中,剑身光芒尽失,如同凡铁
苏烬鸾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深嵌入头皮,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她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却彻底失去了焦距,涣散无神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空洞。千年战场炼狱的幻象与现实重叠,将她彻底淹没。她失去了所有战斗的意志,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甚至……失去了“自我”
假二长老——亚波人,脸上的邪异笑容达到了顶峰,带着一种残忍的满足感。它伸出的手指,优雅而缓慢地,对着空中痛苦痉挛、摇摇欲坠的苏烬鸾,轻轻一勾
在苏烬鸾心脏的位置,一点温暖而纯粹的光芒,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灰暗与猩红,挣扎着透体而出,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和情感的温度——那是她刚刚对枢慈萌生的、已经稳固又无比珍贵的光,是她人性中最后一点温暖的火种
“不……” 苏烬鸾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这缕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音节,充满了本能的不舍与更深沉的绝望
然而,这点微弱的光芒,在亚波人那源自异次元的、专门剥离情感的诡异力量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光芒被无形的力量强行从她体内剥离出来,化作一颗拳头大小、温暖柔和的光球,缓缓地、不受控制地飞向假二长老伸出的手掌
当那光球最终落入亚波人冰冷掌心,被它五指合拢握住的瞬间——
苏烬鸾身体猛地一僵,最后一点支撑彻底消失。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微弱光芒彻底熄灭,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灰暗。弓起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从空中坠落
苏烬鸾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坠落下去,狠狠地撞击在下方那片冰冷且染满鲜血的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身上那洁白如雪的衣裳,此刻已被鲜血和冰屑所沾染,变得污浊不堪。她就那样蜷缩在冰面上,宛如一只受伤的孤雁,一动不动,唯有身体还在因为残留的神经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