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她那刚刚因为“得到房子”而升起的狂喜,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江卫国不是在跟她商量,他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他要的不是分家,他要的是彻底的不留一丝后患的决裂!
他要把他们三个人,像三块腐烂的烂肉一样,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剜掉!
“不……不行!”
王淑芬本能地尖叫起来,“我是你老婆!建军和小红是你亲儿子亲闺女!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每问一句,王淑芬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江卫国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王淑芬完全笼罩,“要么签了字据,拿走房子,我们一刀两断,各安天命。”
“要么,我一把火烧了它。”
一把火烧了它!
这五个字,像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王淑芬的心上!
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已经彻底疯魔的男人,绝对说得出,也做得出!
她看着江卫国那双再无一丝情感的眼睛,又看了看这套她住了一辈子,视若性命的房子。
贪婪与恐惧,在她的心中,展开了一场天人交战。
签了她就彻底失去了这个丈夫,失去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不签,她连这最后的容身之所都将失去!
甚至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她那颗自私到了极点的心,在剧烈地摇摆之后,最终还是倒向了那个最实际、最能抓在手里的东西。
房子!
只要有房子在,她和儿子就有了根!
至于未来?
江卫国这个老东西,没了她和儿女,将来老了病了还不是得孤苦伶仃地死在外面!
到时候,还不是要求着他们!
她那愚蠢而又短视的大脑,再一次为自己的贪婪,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好!”
一个字,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王淑芬死死地盯着江卫国,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签!”
江卫国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将纸铺在桌上,笔尖蘸满了墨水,看也不看三人,便用一种冷漠而平铺直叙的语调,开始口述,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刻画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立分家绝亲书。”
“今有江卫国,与妻王淑芬,因夫妻情断,父子义绝,难以共处,经双方商议,自愿分家,订立此约,永以为凭。”
“一、自即日起,江卫国与王淑芬、子江建军、女江小红,四人恩断义绝。此后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各不相干,互不拖欠,再无瓜葛。”
“二、家中现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连同院内所有尽归王淑芬江建军江小红三人所有。江卫国自愿放弃一切所有权。”
“三、江卫国往后所有收入钱财产业,皆为其个人所有与王淑芬等三人无关。三人亦不得以任何理由,向江卫国索取分毫。”
“四、江卫国儿媳李秀兰、孙女江暖暖,自愿随江卫国生活其抚养婚嫁等一切事宜,由江卫国全权负责,与王淑芬等三人无关。”
“五、此约为双方自愿,绝无逼迫。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签字画押之后,立即生效,双方均不得反悔,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刻在屋子里每个人的心上。
写完之后,江卫国将笔,扔在了王淑芬的面前。
“签吧。”
王淑芬看着那张写满了冷酷条文的纸,浑身颤抖。
她抓起笔,那只受伤的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江建军,是江小红。
他们像两个被牵线的木偶,在那巨大的恐惧和压迫下,麻木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
当最后一个鲜红的指印,落在纸上时,这张薄薄的纸,仿佛瞬间拥有了千钧的重量。
它不再是一张纸。
它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是一堵隔绝了所有亲情的冰冷高墙。
它是一纸休书,休掉了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它是一份判决,判决了父子、父女关系的彻底死刑。
从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