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女婿”。
第二天傍晚,张浩如约而至。
他果然做足了准备,手里提着两瓶罐头和一包糖果,穿了一身崭新的咔叽布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脚上的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一进门,他便立刻用那温和又有礼貌的腔调,热情地喊道:“叔叔好!阿姨好!”
王淑芬一见他这副派头,还有手里提的重礼,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她热情地将张浩迎了进来嘘寒问暖,倒茶递水,那股亲热劲儿,比对自己的亲儿子江建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卫国只是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也极会做人,几句话就哄得王淑芬心花怒放。
但江卫国那双毒辣的眼睛,却从他那看似谦和的笑容背后,捕捉到了一丝深入骨髓的精明与算计。
很快,饭菜上桌了。王淑芬几乎是把那一斤肉全都烧了出来满满一大盘红烧肉,油光锃亮,香气扑鼻,摆在了桌子最中央。
“小张啊,快吃!别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王淑芬殷勤地给张浩夹了一块最大的。
“谢谢阿姨。”张浩谦逊地笑了笑,然后便开始吃饭。
江卫国没有动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浩的身上。
他看到,当张浩的目光落在那盘红烧肉上时,他那戴着眼镜的斯文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几乎无法抑制的狼一般的绿光。那是一种对食物,尤其是对肥肉,深入骨髓的贪婪与渴望。
他夹起肉,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看似斯文,但速度却极快,喉结上下滚动,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
仅仅是这个眼神和这个动作,江卫国的心里,就已经给这个张浩,打上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这小子,出身必定极为贫寒,而且是过过很长一段时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这种对食物的本能反应是无论如何伪装,都掩盖不住的。
“听小红说小张你在仪表厂当技术员?”江卫国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是在拉家常。
张浩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道:“是的叔叔。我主要负责车间生产线上的精密仪器校准工作。”
“哦?”江卫国点了点头,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你们厂里用的游标卡尺,精度能到多少?平时是怎么做温差补偿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张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这个问题太专业,太细节了!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工人会问的!
他一个所谓的“技术员”,其实只是个管管报表的文职,哪里懂这些?
他支吾了半天,只能含糊地答道:“我们……我们用的都是苏联进口的最先进的仪器,精度很高,一般都有专门的恒温室进行操作……”
这个回答,在王淑芬和江小红听来非常高深,非常厉害。
但在八级钳工江卫国的耳朵里,却等同于放屁!漏洞百出,完全是外行话!
江卫国心中冷笑,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听口音,小张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家是哪儿的?”
“哦,我老家是下面乡镇的。”张浩立刻恢复了镇定微笑道:“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什么大本事。所以只能靠我自己努力往外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得自己励志,又暗示了家庭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将来需要女方扶持。
江卫国不再说话了他端起酒杯,默默地喝着酒。
他已经看透了。
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出身贫寒、野心勃勃,却又眼高手低、没什么真本事的绣花枕头、伪君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攀附,为了从别人身上吸血,来满足自己那深不见底的欲望。
一顿饭,在王淑芬的热情和江小红的甜蜜中,很快就吃完了。
那盘红烧肉,几乎被张浩一个人吃掉了大半。
饭后,王淑芬要去收拾碗筷,江小红则羞涩地准备送张浩出门。
就在这时,张浩却主动拿起桌上那个还剩下几块肉的盘子,对着王淑芬露出了一个无比诚恳的笑容。
张浩从内兜里掏出一个饭盒:“阿姨,现在国家提倡节俭,我们要响应国家号召,这几片肉不能浪费了,我拿回去晚上吃。”
他的话音刚落,江卫国那一直微垂的眼眸,瞬间抬起,一道冰冷的如同看死人般的寒光,一闪而逝。
如果说之前的试探,还只是让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