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字——“自食其力保证书”!
“……本人江建军(江小红),已是成年人,为减轻家庭负担,自愿前往工厂(纺织厂)工作,自食其力,不再向家里索要一分钱……”
保证书的末尾,是江建军和江小红歪歪扭扭的签名和鲜红的手指印!
这张保证书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王淑芬母子三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江卫国将保证书递给钱厂长,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厂长,我这两个孩子,一个二十一个十八都是成年人了。他们逼着我卖掉单位分的房子,说要去留学,我没同意。他们就伙同我爱人,又吵又闹。我寻思着,他们既然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那就该自食力更生,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于是,我让他们签下了这份保证书。请问,让他们去工作,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有错吗?”
钱厂长看着手里的保证书,又看了看江建军那心虚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卫国没有停,他指着王淑芬,继续说道:“至于我爱人说的我虐待他们,不给他们饭吃。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猛地一转身,一把拉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大声对所有人说道:“大家请看!”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间小屋里,一个崭新的米缸装了半缸白花花的大米墙上还明晃晃地挂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紧接着江卫国又快步走到厨房,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掀开了厨房里那个公用的大米缸的盖子!
缸里,空空如也,只有最底下,铺着一层薄薄的肉眼可见的粗粮米糠!
两个米缸,一个满得流油,一个空得见底!
这种视觉冲击力,远比一万句辩解都要来得震撼!
江卫国站在两个米缸之间,挺直了腰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厂长!各位邻居!我江卫国在红旗厂干了一辈子活,流血流汗,只想让辛辛苦苦为这个家付出的儿媳,和年幼的孙女,能吃上一口饱饭!这有错吗?”
“他们两个!”他猛地指向已经面无人色的江建民和江小红,“两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我不让他们继续在家里吃白食,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饭吃,这有错吗?”
最后他一把将一直躲在角落里、抱着孩子、瘦得像纸片一样的李秀兰拉了出来。
“你们都看看!看看我这个儿媳妇!再看看他们两个!”江卫国指着李秀兰那苍白憔悴的脸,和一双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对着所有人,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到底是谁在虐待谁?”
“这个家,到底是谁,想把谁往死里逼?”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骨瘦如柴的李秀兰和虽然狼狈但明显营养充足的江建军、江小红之间来回移动。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不言而喻!
人群的风向,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那些刚才还在指责江卫国的邻居,此刻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鄙夷的表情,开始对着王淑芬母子三人指指点点。
“我的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两个孩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么欺负自己爹和兄弟媳妇!”
“王淑芬也真是的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钱厂长更是气得脸色发紫,他一把将手里的保证书拍在桌上,指着王淑芬的鼻子怒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王淑芬同志,你这种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行为,严重破坏了我们厂的团结和声誉!你必须做出深刻的检讨!”
他又转向江建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有你!江建军!你身为一个读过书的青年,不想着为家庭分忧,回报父母,反而好吃懒做逼迫父亲!你的思想很有问题!我看你这个学徒工,必须好好地干!在车间里,好好地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谁来说情都没用!”
王淑芬母子三人,彻底傻眼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场精心策划的稳操胜券的告状,竟然会演变成一场对自己的公开批斗大会!
就在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昨天那个老方,他拄着拐杖。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江卫国:
“江师傅!江神医!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