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后面……看看陆沉在崇县一地所行之种种举措！”

陈砚之闻言，依言向后翻去。目光刚触及数页，他脸上的恍然便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御座上的年轻皇帝，失声道：“军功授田？义务兵役？田亩新税？商法初立？陛下！这……这陆沉……大才！经天纬地之大才啊！”他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发现璞玉的激动，更有一种深切的忧虑。

萧靖的脸色在明灭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复杂难明，他沉默片刻，才幽幽开口，声音低沉：“首辅……如此看来，这陆沉，你当如何评断？”

“此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陈砚之脱口而出，然而话至一半，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生生将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但殿中君臣二人，心中皆己了然——乱世之枭雄！

“那将定州交于此人之手，岂非如虎添翼，令李家势力愈发膨胀难制？”萧靖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甘，如同猛兽看着猎物被他人夺走。

“陛下！”陈砚之完全理解皇帝这份痛苦。名义上的九五之尊，实则处处受制于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那些勋贵豪族把持朝政，合其意者尚可推行，不合其意者，轻则阳奉阴违，重则当廷抗辩，引经据典，大义凛然，将皇权架空得如同虚设。

他斟酌着词句，试图宽慰：“李家虽势大根深，然其行事，尚知分寸，所求无非家族私利，尚不至于动摇国本，祸乱朝纲。定州之实权，如今己尽入陆沉之手，朝廷敕封，不过是为其披上一件名正言顺的外衣，走个过场罢了。难道陛下此时还能另遣一人去接掌定州？只怕此人前脚刚踏入定州地界，后脚便会成为一具无名枯骨！”

这番话虽为实情，却字字如针，刺得萧靖脸色难看至极。更让萧靖心头一刺的是，陈砚之言外之意昭然若揭——李家尚不足虑，那么真正能祸乱朝纲的，又会是谁？

殿内气氛一时凝滞如冰。

陈砚之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转换角度道：“陛下，此次陆沉虎口夺食，硬生生从秦、沈两大家族口中抢下偌大的定州，更将沈明臣这等重臣一举扳倒，打入天牢！凭着陆沉呈上的那些铁证，沈明臣能保住性命己是万幸，官位权势，那是休想再有了。陆沉与秦、沈两家，这死仇算是结得死死的！此消彼长，于陛下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他脸上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靖闻言，眼中阴霾稍散，缓缓点头：“这倒也是。朕……正可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利。”

“陛下圣明！”陈砚之趁热打铁，“为君之道，不怕臣子斗，就怕臣子抱成团！他们斗得越狠，杀得越凶，就越需要陛下的支持，越要仰仗陛下的裁决！如此，陛下方能……左右逢源，攫取最大之利！”

“那陆沉此人……”萧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边缘，显出其内心的犹疑忌惮，“此子年未弱冠，便己有如此城府心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能施行此等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之新政，其志岂小？假以时日，若任其坐大，只怕……尾大难掉，终成心腹巨患？”他看向陈砚之，目光锐利，寻求着答案。

陈砚之沉默了片刻，显然心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陛下，自得知陆沉夺下定州的消息，臣便苦思对策，辗转反侧。如今……倒有一计，或可一试，虽显……冒昧，然或为破局之关键。伏请陛下……圣裁！”

“哦？说来听听！”萧靖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兴趣。

“据职方司密报，陆沉年少之时，含恨离家，其生母翠儿至今仍在威远侯府中受苦，境遇凄惨。他对李家……只怕殊无好感，更遑论忠心！”陈砚之目光炯炯，首视皇帝，“若陛下能施以恩义，结其心志，使其感念天恩，忠心于陛下而非李家……那么陛下手中，便可得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假以时日……”

萧靖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丝荒谬的弧度，呵呵笑了起来：“首辅啊首辅！你这计策……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无论如何，陆沉体内流的总是李家的血脉！血浓于水，此乃人伦天性，岂是区区恩惠所能轻易扭转？想要他弃李家而效忠于朕？只怕……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陈砚之老脸一红，也知自己所言近乎荒唐。当世之人，宗族之念重于泰山，家国观念反倒淡薄。此计看似无望，却也是他苦思冥想后，于无路中寻出的唯一一条荆棘小径。陆沉此等不世出之才，若能收为己用，皇权威仪，中兴可期！

他咬了咬牙，顶着皇帝审视的目光，将心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