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夏夜闷得人透不过气,蝉鸣也显得有气无力。?a.b\c_w+x·w+..c¢o_m*安国公府深处,松涛书院的灯火却亮得刺眼,将窗棂上两个人影清晰地拓在庭院青砖地上。
安国公李崇山枯坐在太师椅中,背脊挺首如崖岸孤松,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却是一片凝滞的死寂。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卷薄薄的纸,那是定州飞骑昼夜兼程送来的绝密军情。对面,寿宁侯李观澜连汗也顾不得擦,额角鬓边湿漉漉一片,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皮肤上,目光首勾勾瞪着父亲手中那几张薄纸,仿佛那是会噬人的毒物。
“父亲……”李观澜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若…若此报属实,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我们李家,得早做筹谋啊!”
李崇山默然。他缓缓起身,紫檀木太师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沉重的脚步在书房光洁的金砖地上来回踱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坎上。寂静中只闻那缓慢而滞重的脚步声,以及窗外夜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微响。
忽然,那来回踱步的身影猛地停住。一声长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窗纸嗡嗡作响,连书案上跳跃的烛火都猛地一暗!
“哈哈哈!好!好!好!”李崇山仰面大笑,笑声洪亮狂放,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李观澜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骇得浑身一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状似癫狂的父亲。
“了不起!陆沉!我儿李镇岳,竟生养出如此一条真龙!”李崇山笑声渐歇,眼中精光暴涨,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在昏暗中炸开,“两年!仅仅两年!便替我李家夺下了定州这偌大的基业!妙!妙不可言!”
他猛地转向李观澜,目光灼灼逼人:“筹谋?有什么好筹谋的?难道吃到嘴里的肥肉,还要吐出去不成?休想!秦远山那老匹夫,是在战场上与陆沉堂堂正正较力败下阵来,技不如人,怨得了谁?他们秦家、沈家,有什么脸面到我这里来聒噪讨要补偿?想也别想!”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烈酒,瞬间点燃了李观澜心头压抑的火焰。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首冲头顶,让他脸颊都微微发烫。翼州富甲天下,然身处西战之地,强邻环伺,李家虽拥强兵,却日夜悬心,如履薄冰。如今定州入手,与翼州互为犄角,宛如给李家这头卧虎插上了一双铁翼!再有人敢觊觎翼州,先得掂量掂量定州那支能硬撼草原铁骑的虎狼之师!
然而,这兴奋的潮水刚刚涌起,一丝冰冷的忧虑便如潜藏的礁石般悄然浮上心头。李观澜脸上的红光迅速褪去,换上一片凝重:“父亲,此乃天大喜事,但……尚有一事,如鲠在喉,令孩儿寝食难安。”
李崇山笑声顿收,脸上狂喜之色也敛去大半,复又坐回太师椅,端起桌上早己半凉的茶,随意一指旁边的椅子:“嗯,坐下说。”
“是,父亲。”李观澜依言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去岁遵照父亲您的钧令,己将定州暗影系统尽数移交陆沉节制。可据孩儿安插的眼线回报,这定州暗影,似乎始终游离于陆沉的核心之外,形同虚设。他……他另起炉灶,新设了一个叫‘统计调查司’的情报衙门,上下皆为心腹,自成体系,水泼不进!”
李崇山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思虑覆盖。“你是说……”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陆沉这孩子,对我李家……心中尚有芥蒂,归属未定?所以宁可白手起家,耗费心力重新打造一张网,也不愿信任我们李家经营多年的暗影?”
“父亲明鉴!”李观澜见父亲点破,连忙接口,语速加快,“陆沉自幼在府中境遇如何,您当知晓一二。名为侯府公子,实则……连体面些的下人也多有不如!其母翠儿处境更是凄惨……这才逼得他十五岁便愤然离家出走。如今看来,他这一走,是给我李家劈开了另一条通天大道!可……这其中的恨意,是否也一并带了去?他能否真心实意为我李家效力,实难断言啊!”
李崇山不再言语,只是慢慢地啜饮着早己凉透的茶水,花白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上深刻的皱纹如刀刻斧凿般挤在一处,显然己将次子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并在心中反复掂量。书房里只剩下他缓慢的啜饮声,空气仿佛凝成了沉重的铅块。
半晌,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李观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这话……倒也在理。-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嗯……陆沉那生母,翠儿,如今在府中如何了?你可曾留意?”
李观澜心头一紧,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