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的目光落在黑木书匣上,拾起《大周通纪》第一卷 ,慢慢翻阅。*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第一卷 中大部分内容都出自父亲的手稿,一字一句读过,故人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霍弋心中梗塞,合起书稿,靠在椅背上舒缓自己的情绪。
他想起了在狱中自缢的父亲,一把火点燃孟家老宅的母亲,想起了逃亡路上的山匪,摔下高崖后孤苦无依的寂寂长夜。
他以霍弋的身份生存十几年,与故人旧事的交际越来越少,酒醒梦阑之际,隐约怀疑那是别人的人生。
幸而阿韫还在,她承继了父亲的才华与清正,母亲的聪敏与温情。却因为他执意不肯相认,让她敢毫无牵挂地赴死。
这是因他的怯懦而带来的罪过。霍弋心想,他真是罪该万死。
鱼出尘忙活了整整一夜,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隔间出来,正撑额小憩的萧漪澜骤然惊醒,起身问道:“如何,阿韫醒了吗?”
“不着急醒,刚把骨头接上,现在醒来会活活疼死,”鱼出尘掐指算了算,“她体质一般,大概三天后未时醒。~优¨品,暁\税′王· \勉~肺^悦¨犊,”
萧漪澜闻言松了口气,“另一个呢?”
“哦,他醒了有一阵了,”鱼出尘浑不在意道,“可惜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人救回来,脑子坏了。”
陆明时自醒来后便一声不响地望着孟如韫。
正说着,见陆明时慢慢从隔间里走出来,他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十分疲惫。
“矜矜很疼,让她多睡会儿吧。”他对萧漪澜说道。
萧漪澜与霍弋对视了一眼,霍弋道:“殿下,我想和陆安抚使单独聊聊。”
萧漪澜点点头,叮嘱霍弋道:“他也是伤患,你话别说得太过。”
两人隔案而坐,紫苏端进两盏茶后便关门退出,房间里只剩下了霍弋和陆明时。霍弋将拆过封的信递给他,说道:“这是阿韫给你的,你该看一看。”
“阿韫……”陆明时轻轻抚摸着信封被拆开的地方,“霍少君当着殿下的面,也这么称呼她吗?她是长公主的女官,她写给我的私人信件,怎么轮得着霍少君拆看?”
霍弋淡声道:“你我彼此都有想问的事,你先看一看信中的内容,我会告诉你答案。?g′o?u\g+o-u/k/s^./c′o-m/”
陆明时将信纸抽出展开,他读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得,看完后忽然嗤笑出声,闭上眼,声音近乎哽咽。
“她对我真是……好狠的心。”
她怎么忍心洒脱赴死,却将身后事都推给他,逼他若无其事地独活下去。
她要他成全故人,可是谁来成全他?
霍弋对陆明时道:“信中的内容,我需要一个解释。”
陆明时漠然地看向他,“阿韫在公主府出了事,霍少君如今却来向我要解释?”
“她托付给你的书稿中牵涉到一桩旧案,此案已过去了十三年,如今无人在意。她愿意托付给你,必然是笃定你会帮她,她又在信中称你为故人……”霍弋顿了顿,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陆安抚使,应该也是当年旧案的故人吧?”
陆明时道:“既然是旧案,与眼下所谋并无关系,也不会牵涉到你与长公主,霍少君何必多问。”
“当然有关系,”霍弋望着他缓声说道,“因为我本不姓霍,我本姓孟,若说故人……或许我也是其中一个。”
陆明时闻言皱眉,“你姓孟?”
孟家人丁不多,孟午不与兄弟同堂居住,孟如韫的几个堂兄早在孟午出事时就与孟家撇清了关系。
他说他姓孟,那他只能是……
“当年你寄居孟家时,也曾同我一起读过几天书,那时你心不在此道,十天里有八天都被父亲罚在院子中举砖……或许对我,也没有那么深的印象。”
陆明时心中震动,不可思议道:“你是……岚光兄长?”
前国子监祭酒孟午之子,孟如韫的哥哥,孟岚光。
陆明时震惊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寻出几分熟悉的故人模样,寻出他与印象中那个恭谨持身、温雅谦逊的孟家长子相重合的地方。
霍弋苦笑了一下,端起茶盏叹息道:“我们都在为故人忙碌,相逢却不识故人面,真是可笑。”
陆明时往身后隔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矜矜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如今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