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养小鬼，是改了那家跨国公司的“命”。

他治好首富的女儿，是改了那女孩的“命”。

他唤醒英雄肖振，是改了肖振的“命”。

他破了燕北大学的聚阴阵，更是将数千师生从必死的结局中拉了回来，这是何等规模的“改命”？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违背祖训的后半句。

他是在“贱改”人命吗？

那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我怀疑，如同心魔，从他道心的最深处滋生出来。

他的气息开始紊乱，原本平静的内视之境，瞬间变得惊涛骇浪。那只黑色的巨眼仿佛感受到了他道心的动摇，发出一声无声的嘲笑，黑气瞬间暴涨，向着中央的功德金光侵蚀而去。

“噗——”

林九尘猛地睁开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雪白的被单上，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

一首守在旁边的李若雪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书都掉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别碰我！”林九尘脸色煞白如纸，双目赤红，死死地抓住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道心正在遭受反噬。

他一首以来的信念，他的行为准则，正在与他所做的一切，发生着剧烈的冲突。如果他不能勘破这个关隘，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心魔入体，万劫不复。

“山猫！快叫医生！快！！”李若雪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对着门口大喊。

“别喊……”林九尘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知道，这不是医生能治的病。这是“心病”。

他看着李若雪那张写满了焦急与关切的脸，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李若雪，你说……我救他们，做错了吗？”

李若雪被他问得一愣。

她不懂什么道心，什么因果。她只看到林九尘此刻痛苦的样子，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没错！怎么会错？你救了那么多人！如果没有你，我爸的公司可能己经垮了，陈叔叔的女儿早就死了！还有那个肖队长，还有大学里的所有人！你是英雄！你怎么会错！”

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像是一道光，劈开了林九尘脑海中的混沌。

是啊。

我没错。

如果眼睁睁看着恶人行凶而无动于衷，那才违背了我学医的初衷。

如果因为害怕承担后果，就任由那些无辜的人去死，那我林九尘，还算什么天医相师？

祖训说“命不贱改”，不是说“命不能改”。

它的真正含义，或许不是警告，而是一种提醒。

提醒你，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你要背负起相应的因果。你救了一个人，就要承担起他命运改变后，所产生的一切连锁反应。你改变的越多，你背负的就越多。

就像现在，他救了很多人，获得了功德金光。但同时，他也引来了九幽会的死亡通牒。

这便是代价。

“相不轻断”，是因为凡人的命运如同脆弱的丝线，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能让它断裂，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命不贱改”，是因为强者的命运如同沉重的山岳，你想要撼动它，就要有被它反过来压垮的觉悟！

这十六个字，不是束缚，而是责任！

想通了这一层，林九尘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狂乱的气息也缓缓平复下来。他识海中，那只黑色的巨眼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被重新稳定下来的功德金光死死地压制了回去。

一股通达、圆融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的道心，在这一次的拷问与挣扎中，非但没有破碎，反而被锤炼得更加坚韧，更加剔透。

“我明白了。”

林九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焕然一新。

那是一种卸下了包袱，也同时扛起了更大责任的从容与坚定。

“你……你没事了？”李若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见他眼神恢复了清明，才敢伸手，用毛巾帮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没事了。”林九尘冲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释然，“刚刚修炼出了点岔子，让你担心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担惊受怕的女孩，心中一暖。

或许，这就是他选择入世，选择背负这一切的意义所在。天道高远，因果循环，那都是以千年、万年为尺度的事情。而眼前的喜怒哀乐，身边的悲欢离合，才是他作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