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杜瑞生就守在后厨外的廊下,披着件半旧貂裘,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兰兰雯茓 更新嶵全
风直往袖子里灌,他却连领子都顾不上拢,只死死盯着后门那条巷子。
掌柜做了这么些年,酒楼翻过好几茬厨子,学徒从他手里出去一拨又一拨。
可真要说这回,他心里还真没个底。
院墙那头刚起鱼肚白时,巷口终于拐过来一个人影。
青布短褂,拄着木杖,一步一拐却神情闲适。
他身后头还跟着个清瘦的小少年,提着个小木桶,走得小心翼翼。
不是旁人,正是放心不过的沉承安。
沉修远今儿换了件干净的灰青布袍,袖口仔细缝了个新补丁。
那根被磨得发亮的拐杖在青砖地上“咚、咚”敲着,一声声敲得杜瑞生心里发紧。
“哟,杜掌柜起得真早。”
瞧见杜瑞生似乎是在等自己,沉修远远远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半分打趣。
杜瑞生眯着眼一声不吭,目光落在那小木桶上,眼皮挑了挑。
“什么料?”
“好东西,山里带下来的,镇子上可买不到。!6}1?μ看]$书?网ˉ( £3~最e?新μ3?章÷÷?节\%?更!(新×快~/?”
沉修远把木桶搁在案台边,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要是真嫌弃,咱这就散了。”
“反正昨日街上看热闹的人,今儿一准能把我这小摊子堵个水泄不通。”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却带着股子不容商量的底气。
杜瑞生闻言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拿腔作势谁不会,真本事拿出来看看。”
“行。”
沉修远手腕一抖,把桶里用草绳扎着的塑料袋捞出来,倒在案板上。
“这回不做猪下水了,换个吃法。”
“镇上这时节正肥的草鱼、河虾,寻常的炖、地煮,可我偏偏做个干锅。”
他倒也不多废话,吩咐沉承安把鱼虾清理干净,自己挽起袖口,露出那条伤痕斑驳的左臂。
都是早些年在山上打猎留的痕迹,算不得什么,但看呆了一旁的几个厨子。
这瘸子腿瘸,手腕却稳得象上了锁。
刀起鱼开,鳞不飞溅,虾背一道刀口划下去,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
杜瑞生盯着那口小砂锅,忽然想起前几日自己后厨那帮蠢货。′x-i\n_t/i·a!n~x`i?x_s-..c_o!m?
三个人剖条鱼都能剁得满案台是血,鱼肉烂得象菜糊。
他鼻翼动了动,冷声哼了一句:“切得快,不算能耐。”
“那就看锅里见真章。”
沉修远头也不抬,把虾鱼放进锅里,用料酒压腥,又用昨夜那几样山根、干姜、橘皮先煨汤底。
火苗噼啪一跳,那股子淡淡野姜味瞬间就压过了河鲜的腥气。
旁边的吴升忍不住凑近,鼻头动了动,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这真没腥味?”
“去油靠料,提鲜靠火候,锅底要匀,要滚,要收尾。”
沉修远语气平淡,手里却没停,添了一把自己带来的细盐。
盐不是寻常大粒粗盐,而是他专门从系统兑换来的精盐,融得快,味冲而不呛。
一锅翻两滚,汤色泛着淡乳白,锅边沫子干净得象被刀子刮过,没半点血沫腥丝。
杜瑞生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到底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盛一碗来,我先尝!”
吴升颤着手给他盛了一勺,才端到跟前,杜瑞生便抖手捞了块鱼肉送进嘴里。
那肉嫩得一咬就化开,半点泥腥没有,反倒带着一股子清甜。
杜瑞生顿时意识到,这跟寻常后厨里放葱姜蒜大料的粗炖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一口咽下去,杜瑞生面皮抽了抽,狠狠抹了把嘴:“再来!”
第二口下肚,他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