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神话。此后十余年,她如同行走在云端的神祇,奖杯拿到手软,不到三十岁便完成了影后大满贯的壮举,将国内外所有顶级电影奖项尽收囊中。
追在她身后的男人,名字连起来足以撼动半个世界的经济版图。顶级奢侈品牌捧着全球代言人的合约,像供奉神谕般跪求她垂青。她不需要对任何人谄媚,不需要向任何规则低头。她的骄傲,她的冰冷,是她用绝对实力铸就的王座,无人能撼动,也无人敢置喙。
这样的人,当年为何偏偏选择了他?
一个刚刚踏入大学校门、青涩得像棵豆芽菜的学生。贫穷,家徒西壁,身后还拖着父亲赌博欠下的、如同无底洞般的巨额债务。未来?那时的他,眼前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黑暗。
他至今记得那个改变命运的雨夜。他被讨债的逼得走投无路,在路边发着廉价的传单,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一辆失控的轿车冲向失魂落魄、站在马路中央的她。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将她推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摔倒在地,手肘膝盖擦破,火辣辣地疼。
泥泞中,他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双眼睛。像寒潭最深处的冰晶,清冽、锐利,带着一种审视万物的疏离感。雨水打湿了她海藻般的长发,有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拒人千里。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激,只有一种…近乎评估的冷静。
“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比雨水更冷。
“顾…顾羡。”
“你需要多少钱?”
他愣住了,下意识报出一个让他窒息的天文数字。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那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然后,她递过来一张名片,边缘锋利,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和头衔,只有一个烫银的名字和一行电话号码。
“明天下午三点,到这个地址找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没有道谢,没有询问他的伤势。她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从此,他成了苏寒颜唯一的、公开承认的情人。
是的,公开承认。这在当时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媒体和好事者都在探究,这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凭什么?苏寒颜面对所有质疑,只在一次被追问得烦了时,对着镜头,用她那惯有的、能冻伤人的清冷语调说:“图个清净,省得别人再费心思。”
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所有悠悠之口。也像一把无形的锁,将顾羡牢牢钉在了“挡箭牌”、“工具人”的位置上。
最初,顾羡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她用来隔绝狂蜂浪蝶的、一件稍微好看些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安静,本分,从不逾矩。他住进了她提供的豪华公寓,穿着她安排的高定服装,账户里定期会收到一笔足以让他瞠目结舌的“生活费”,也彻底覆盖了那笔曾经压垮他全家的债务。
物质上,她给予了他从前无法想象的一切。但情感上,她吝啬得像一个守财奴。
她极少对他笑。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偶尔,在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时,在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时,顾羡会捕捉到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总是很短,快得像错觉。里面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专注?或者仅仅是,一点点的不同?
就是这些转瞬即逝的、无法确定的目光,像冰层下透出的微弱光线,给了顾羡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或许…或许她对自己,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否则,以她的身份地位,为何偏偏选中了他?为何只有他一个?为何要公开?
这妄想如同黑暗中的藤蔓,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缠绕,日渐茁壮。他用六年的时间,小心翼翼地收集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可能是错觉的温度,将它们当作燃料,喂养着自己日益膨胀的期待和爱意。他努力变得更好,更优秀,拼命地演戏,抓住每一个机会往上爬,只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配得上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被“包养”的情人。
他渴望转正。渴望成为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男人。渴望融化她心中的坚冰。
今夜,他捧着这座象征巅峰的奖杯,西装内袋里藏着那枚滚烫的戒指,站在了离她似乎最近的位置。可掌心的汗意冰冷黏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慌。
苏寒颜冰冷的心,会为他打开一次吗?
哪怕只是一条缝隙?
哪怕只是一句迟来的“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