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极低的惊呼和骚动!
“景王?!”
“萧景炎?!”
“那个…那个无权无势的…”
“怎么会是他?!”
王德福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嘶喊出来,试图压住骚动:“…仁孝聪慧…心系黎庶…深肖朕躬…克承大统…着即…传位于景王萧景炎…望其…励精图治…匡扶社稷…善待万民…钦此——!”
“钦此”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响!
“轰!”
无形的惊雷在每一个官员脑海中炸开!虽然早有种种不祥的预感,但当“传位景王萧景炎”这石破天惊的几个字真真切切从圣旨中宣读出来时,巨大的冲击还是让所有人都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是压抑到极致的混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年轻的御史下意识地失声叫道,声音尖锐刺耳,“陛下正值盛年!太子殿下尚在!岂有传位旁支宗室之理?!此诏…此诏必有蹊跷!”他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对,脸色瞬间惨白,惊恐地看向西周。
旁边的老臣死死拉住他的袖子,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低吼道:“闭嘴!你想死吗?!看看龙椅上!看看张府的下场!”
另一个勋贵模样的武将,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对着王德福低吼:“王公公!此诏从何而来?!陛下神志不清!此等大事,岂能儿戏?!太子殿下何在?!二皇子殿下何在?!我们要面见太子!面见陛下!”他试图煽动,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对!我们要面圣!”
“请太子殿下出来主持大局!”
“此诏定是有人胁迫陛下所为!”几个依附太子和二皇子的官员也壮着胆子,跟着低声附和,试图制造混乱。
然而,他们的声音在金銮殿这巨大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微弱和孤立。更多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品级不高、或本就与太子党不睦、或是真正被罪己诏内容震慑到的官员,都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低着头,眼神惊恐地闪烁着,身体微微发抖。龙椅上那如同活死人般的皇帝,昨夜养心殿那恐怖的巨响,张府那如同地狱般的惨状,还有那无处不在、如同鬼神般的“青娘子”…
这一切交织成的巨大恐惧,像巨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发不出任何质疑的声音。
就在那几个太子党官员还在试图鼓噪时,一个须发皆白、位列三公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
他深深看了一眼龙椅上眼神空洞的皇帝,又看了一眼宣读圣旨后面如死灰的王德福,最后目光扫过那几个还在叫嚣的同僚,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悲凉和深深的恐惧。
他不再犹豫,撩起袍角,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金砖地上,额头触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干涩而颤抖的声音:
“老臣…老臣…领旨…陛下…圣明…”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这一跪,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啦——!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殿内所有官员,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无论情愿与否,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慌忙地、争先恐后地撩袍跪倒!膝盖撞击金砖的声音此起彼伏!
“臣…臣领旨…”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响起,却参差不齐,充满了惶恐、不确定和巨大的茫然。
这“万岁”,这“圣明”,究竟是在拜谢那龙椅上即将退位的活死人皇帝?还是在向那位即将登基、却如同从天上掉下来的景王萧景炎表示臣服?无人知晓。
整个金銮殿,只剩下黑压压跪伏在地的人群和那回荡在空旷殿宇中的、带着恐惧余韵的“万岁”之声。
一场无声的惊雷,裹挟着血雨腥风,就这样在金銮殿上,完成了对一个腐朽王朝核心的最终审判与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