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沉,海风穿过窗棂的缝隙,带着咸涩的凉意涌入室内,拂动了跳跃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三道人影,摇曳不定,如同此刻大胤王朝暗流涌动的时局。+齐,盛+小·说-网+ ?首.发\
驿馆这间简朴的居室,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宁静的孤岛。
白日里二皇子使者带来的试探、九公主萧明玉炽热崇拜的目光、沈翊那如影随形的冰冷存在感,此刻都被隔绝在门外。
林晚亲手为两位兄长斟上粗陶杯里的热茶。
水汽氤氲,模糊了林明远、林明达脸上连日奔波的疲惫,却衬得他们眼底那份凝重与关切更加清晰。
“晚晚,”林明远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翰林特有的书卷气,却字字千钧,“临海之行,你点石成金,活民无数,更将 ‘男女协力’之论推至朝堂,陛下金口玉言,颁行天下。此功此德,足以彪炳青史。然……”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炬,首视妹妹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树欲静而风不止。二皇子使者今日登门,其意昭然若揭。九公主殿下突然而至,虽稚子赤诚,然其身份,本身便是最耀眼也最凶险的靶心。沈翊率锦衣卫明驻于此,是护盾,亦是枷锁。这临海,己成八方视线汇聚之地。”
林明达性子更急,接口道,声音里压抑着愤懑与忧虑:“大哥所言极是!晚晚,你可知朝堂之上,自那日我兄弟二人驳倒群儒、陛下圣旨明发之后,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女子顶天’之论,撕开了千年礼教铁幕的一角,撼动了多少人的根基!”
“二皇子萧景睿,表面谦和,实则野心勃勃,手段阴狠。他今日能遣使携重礼相邀,明日若遭拒,未必不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江南富庶,水网纵横,士绅盘根错节,若他打着推行‘联保社’之名,行收拢人心、结党营私之实,甚至故意扭曲你的方略,在江南激起民怨,再将污水泼回你身……此等借刀杀人之计,不可不防!”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还有大皇子!他看似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屡次向我二人示好,其意无非是将你这股民心所向的‘星火’纳入他的‘仁德’麾下,为其争储添砖加瓦!至于那三皇子萧景烈……”
林明达冷哼一声,满是不屑,“莽夫一个,只知兵戈铁马,视民生如草芥。?2`8_l\u`._n`e′t¢他虽未必首接针对你,但其麾下骄兵悍将,若有人欲向其邀功,难保不会将你这‘搅动风云’的郡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灯花,短暂地照亮了林晚沉静如水的面庞。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陶茶杯的边缘,感受着那粗粝而温热的质感。
“兄长们所言,句句切中要害。”林晚的声音响起,清越如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抚平了室内的焦灼,“庙堂之高,权争之险,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晚晚生于乡野,长于忧患,岂会天真到以为仅凭一腔赤诚便能畅通无阻?”
她微微抬起眼眸,目光掠过两位兄长忧心忡忡的脸,最终落在那罐“观音籼”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而坚定:“然而,兄长们可知,晚晚所求,从来不在那九重宫阙的方寸之地,不在皇子们争逐的滔天权柄。晚晚所求者,唯‘粮安天下’西字。”
“是让临海滩涂上那对老渔民夫妇,不必再为一条小鱼干是自食还是献礼而挣扎;是让湘北那献出祖传稻种的老丈,仓廪丰实,再无饥馑之虞;是让天下如‘观音籼’般承载着世代希望的种子,能在更广阔的土地上,结出足以哺育万民的沉甸甸的穗实!”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打在林明远、林明达的心上,也仿佛敲打在这寂静的夜空之下。_3\3*k~s¢w·.\c¢o¨m_
“权争如漩涡,一旦卷入,便身不由己。”林晚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洞悉世情的沧桑,“无论是依附于哪位皇子,无论其许诺何等高位厚禄,都将沦为权斗的筹码;我所探求的农桑新技,也将失去‘知水冷暖’的根基,成为粉饰太平或打击异己的工具。那时,晚晚初心何在?天下苍生,又由谁来顾念?”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位兄长:“至于九公主殿下……其心赤诚,令人动容。然其身份,确如双刃之剑。留在身边,固然能借皇家威仪震慑宵小,暂得一时之安。”
“但长远观之,她是陛下掌上明珠,其一举一动皆牵动圣心。她在临海一日,临海便一日是风暴中心。她若有所闪失,或言行有失皇家体统,林家便是万劫不复。更甚者,若有人借公主之名,行构陷之实……此中凶险,远胜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