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走。二月的风还带着寒意，她裹紧了工装里的棉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一路上，不断有认识的工人和技术员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林总工早”。“林工吃了吗？”林棠一一含笑回应，感觉脸都要笑僵了。她忽然有点理解裴叙为什么总是习惯性地板着脸了——至少能省掉不少寒暄的功夫。

走进总工办，今天人格外齐整。吹风机项目顺利投产，除了周教授还在动力实验室处理一些收尾数据，其他人都难得清闲下来，正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接下来研究什么方向，棠棠，你心里有谱没？”朱跃红放下茶杯，率先开口。林棠进来前，他们己经讨论了一会儿，觉得电烤箱技术上不算难，但最大的顾虑是苏俄家庭的电路负荷。洗衣机加吹风机己经是极限，再来个烤箱，万一真把人家工厂或者家庭的线路烧了，那可就是大事件了。

林棠也正为此事思虑。过度依赖出口并非长久之计，国内的市场潜力巨大，但功率限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能做成蓄电池供电……

“厨房电器方向怎么样？”林棠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大家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厨房电器？”高建国拧着眉头，一脸茫然，“不就一个煤炉子吗？还能做出啥花来？”

鲜少下厨的男同志们大多跟他一样困惑，但在座的女同志们眼睛却亮了。

“一个煤炉哪够用”，小林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主妇的苦恼，“米汤烧滚了，火就弱了，再炒菜火候根本跟不上，要是能有个自己会炒菜的机器就好了”。她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都觉得这想法太天马行空。

林棠却点了点头：“想法很好，不过自动炒菜机现在实现起来难度太大。”她看向朱跃红，“朱姐，你刚才想说什么？”

朱跃红推了推眼镜，思路清晰：“自动炒菜不行，那自动煮汤呢？吹风机的原理大家都清楚，电热丝发热。既然电热丝能吹热风，为什么不能用来加热汤水？我们之前讨论的电烤箱，不也是基于这个热转换原理吗？技术上是完全可行的。+m_i!j+i~a_s~h,e`._c+o!m/”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思路一下子打开了。会议室的气氛活跃起来。

林棠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电饭煲……这个后世普及率极高的厨房神器，其核心原理确实与电热丝发热息息相关。难点依旧在于那个老问题——功率和线路承载能力。

“那就做电饭煲。”林棠一锤定音，眼中闪烁着技术攻坚者特有的光芒，“既能煮饭、熬粥、炖汤，还能热馒头，一机多用。核心问题只有一个：如何控制功率在现有线路的安全承载范围内。”

一首没怎么发言的周教授，此刻放下手中的搪瓷缸，声音沉稳地插话：“只要整机功率能严格控制在600瓦以下，理论上是安全的。我们现有的电机技术完全可以支撑这个功率级别的稳定输出。”这位动力领域的泰斗一开口，相当于解决了一半的技术难题。

剩下的一半——线路承载能力的实际验证——被性急的顾杰一把揽了过去：“我马上去实验室做极限负载测试，把数据摸清楚”。

“等等”，高建国猛地站起来，声音洪亮，带着他一贯的敢想敢干，“光测试现有线路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要我说，干脆换电线，苏国那边现在大搞基建，绝缘塑胶套管技术肯定先进。趁着现在外汇充裕，咱们买一批回来。不仅要解决电饭煲的用电问题，更要借此机会研究出我们自己的绝缘塑胶生产技术。我就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他的提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换全厂乃至未来可能推广的全城线路？这投入堪称天文数字，厂里能同意？

然而，厂里不仅同意了，行动还异常迅速且……还挺神秘。不久后，前往苏国交付最后一批洗衣机的队伍归来。高厂长亲自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品，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林棠的实验室。屏退左右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卷深灰色的、质地坚韧的塑料管。

“小林子，收好了。”高厂长压低声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点做地下工作的神秘感，“苏国那边目前最顶尖的绝缘塑胶套管，就这一卷。花了大价钱，托了……特殊渠道。”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拍了拍林棠的肩膀，“谢尔盖同志，可是帮了大忙了，你懂的。”

林棠捧着那卷沉甸甸的塑胶管，感觉手心微微发烫。托人买的？特殊渠道？洛班？这分明是买通了……她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