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的小臂,手起刀落,萝卜块在他手下被切成大小均匀的骰子块,动作精准利落得像在加工精密零件。
“裴工,你这刀工,食堂大师傅见了都得拜师吧?”林棠倚在门框上,笑着打趣。
裴叙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带着暖意:“熟能生巧。” 他接过她递来的粗盐和辣椒面,开始给萝卜块按摩入味。灯光下,他低垂的眉眼专注而沉静,那双手既能设计精密的发动机图纸,也能为她调制最合口味的泡菜。
工作上的重担卸下,时间仿佛也流淌得缓慢了些。周教授和朱跃红也终于结束了在厂里单身宿舍的“闭关”,决定回家住。周教授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自行车,后座上用麻绳牢牢捆着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里面装着的,正是林棠他们项目组内部消化材料成本、自行拼装出来的几台电动缝纫机样机之一。
京大教职工家属院笼罩在冬夜的寂静里。昏黄的路灯将周教授略显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抱着木箱,脚步有些沉重地推开家门。
“哟,周教授还知道回家啊?”妻子胡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木箱,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语气带着积攒的怨气,“我还以为你被实验室焊在地板上了呢!心里除了实验还有没有我们娘俩?”
周教授讪讪地把箱子放在客厅的方桌上,探头看了看女儿紧闭的房门:“芳芳呢?”
“跟同学出去看《红色娘子军》了”,胡玲没好气地甩出一句,转身进了厨房,看他这架势估计是没吃饭,胡玲嘴上抱怨着还是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周教授一听黑了脸“这么晚了去哪看电影,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下次别让她出去了。”
“要说你去说,我是管不住。”
周教授不太会去哄人,只默默打开木箱。不一会儿胡玲手脚麻利的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看到他正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便催促道:“赶紧趁热吃,别捣鼓你那实验材料了。”
——木箱里不是预想中的电路板或金属零件,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小盒子,连着电线,还有一台……玩具般大小的缝纫机头?
“这……这又是什么实验材料?花了多少钱?”胡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把面碗搁在桌上。家里刚咬牙买了台新缝纫机,女儿明年高考的花销还没着落,他倒好,又往实验室里贴钱!
他们两口子只有一个女儿,早些年胡玲身子不好,病花了不少钱,家里根本没什么积蓄,虽说两人工资都不少,但是最近家里刚添置了一台新的缝纫机,周教授还老是往实验室里砸钱,虽说日子过得不算紧巴巴,但也着实不宽裕。
“不是实验材料,”周教授扶了扶眼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近乎孩子气的、急于分享的兴奋,“是我们组的成果,电动缝纫机,自己花钱买材料做的,没花公家钱,”他特意强调。而且这台好用,你用用就知道了。”周教授即便不是张扬的性子,也忍不住有些显摆的心思。
能有多好用,缝纫机还能做出花来啊。”胡玲嘟囔了句,催他赶快吃面,自己走到桌子前查看里面的东西。只见她拿起一根电线,线头上嵌着两根很短的铁片,问周教授“怎么还有电线”。
“这个不用脚踩”,周教授言简意赅,眼睛亮亮的,“插上电就能用,又快又省力!”
周教授抓紧几口喝完面汤,把碗放到厨房擦擦手走过来,“好用,比脚踩的还快,要先装个插座才行。
胡玲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她半信半疑地找出准备给女儿做棉袄的布料。周教授像个展示新玩具的孩子,在靠墙的桌子旁找了个位置,熟稔地钉上一个自制的简易插座,然后将那两个金属插片稳稳地插了进去。接着,他拧开缝纫机头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旋钮。
“嗡——”
一阵低沉而稳定的电机嗡鸣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那台小小的缝纫机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针杆开始精准地上下跳动。
“还真会自己动啊”,胡玲惊得捂住了嘴。
周教授示意她试试。胡玲带着新奇和忐忑,将两块布边对齐,轻轻推到针下。布料被下方的送布牙稳稳地向前推送,针线如行云流水般落下,针脚细密均匀。她越用越顺手,越用眼睛越亮,原本计划慢慢做的棉袄袖子,转眼间就缝合好了,再也不用手脚并用、手忙脚乱。
“天呐!老周!这……这也太神了!”胡玲激动得声音发颤,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台小小的、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机器,“这得省多少事儿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