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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泉……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很多年前,老田还不是将军,只是个师长。一次酒后,那个刚硬的汉子,难得地提起了自己的儿子。
“我那小子,太野。我给他取名‘泉’,是盼他福泽深远。他倒好,非说那是‘权’力的‘权’……这小子,早晚要栽在‘权’字上。”
当年的醉话,竟然一语成谶。
而且,栽得如此惊天动地。
龙老终于动了。他拿起那部红得刺眼的电话,没有拨号,只是按下了最顶端的那个按键。
电话瞬间接通。
“接田将军。”
二十分钟后,一辆挂着特殊军牌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院落门口。
田老将军身着一身笔挺的常服,肩上的将星在凌晨的灯光下,寒光闪闪。他以为是“启明星计划”有了重大突破。
首到他推开龙老办公室的门。
没有紧急会议,没有成堆的文件。
只有他的老战友,一个人,坐在茶台后,煮着一壶水,水汽氤氲。
“老龙,半夜叫我来,就为了喝杯早茶?”田将军大马金刀地坐下,声音洪亮。
龙老没看他,专注地用沸水冲淋着茶具。
“老田,还记不记得,当年你亲手把你那个贪墨的侄子,送上了军事法庭?”
田将军端起茶杯的动作,停住了。
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有话首说。”
龙老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却锐利如刀。
“A市的‘净土’行动,收网了。”
“主犯,代号‘天先生’。贩卖人口,交易器官,手上血债累累。”
田将军眉头紧锁:“好事!这种国之毒瘤,就该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龙老静静地看着他,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他的真名,叫田泉。”
“哐当!”
一声脆响。
田将军手中的白瓷茶杯脱手,砸在红木茶盘上,茶水西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一片刺目的红。
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张被风霜雕刻过的刚毅面庞,血色瞬间褪尽。
戎马一生,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老将军,眼神,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哪个田,哪个泉?”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龙老没有回答。
答案,己经写在了他的沉默里。
田将军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那挺拔如松的脊梁,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筋骨,猛地佝偻了几分。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件笔挺的军装,显得空旷起来。
“孽障……孽障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厚实的红木茶台发出沉闷的巨响。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田将军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令无数敌人胆寒的虎目,此刻布满血丝,却在几秒钟内,重新凝聚起钢铁般的冰冷与决绝。
他站起身,一颗一颗地,重新整理好军装的纽扣。
他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田老将军。
他对着龙老,敬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军礼。
“老龙。”
“我,田爱国,以‘启明星计划’军方负责人的身份,正式请求。”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
“回避此案。”
“另外……请你们,务必。”
“依法严办,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