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被另一人跟上:“线报说,自皇后被劫,她的兄长曲昭上书十数回,全无回应,只一句口谕,说曲相身体不好,为兄妹之情难免焦心,赏了些药材。\7^0\0′t?x,t/.`c/o?m′”
“怕是也拿这个做文章分了他的权。”话头又转到屋子另一边。
人群划作一半,半拉垂头丧气于胎死腹中的计划,半拉唏嘘感慨于帝王虚假的深情。
形势急转直下,免不得乱一阵。
“那便突入行宫,不管他这劳什子。”披甲的人已经急躁起来。
“不可,”晏修执扇,把话题扯回来,“一来师出无名,人心不向。二来行宫安于琰州城正中,皇帝既能如此迅速地弃皇后于不顾,想来以一城安危保一己性命也不会犹豫。此时举兵攻之,难免残伤百姓,与吾主之道相违。”
房中另一位坐在下首,文生打扮的人也加入谈话:“不如多加揣摩,皇帝此举意欲何为。依在下薄见,无论谁去,只怕都会寻个由头扣留宫中,再以此为质争得时间,调他处军马为援。”
晏修一拱手:“祁兄所言甚是。¢q\i!u*s-h¢u?b·a′n¢g,.¢c_o¨m`不过,若是如此,于我们而言,未尝不是时机。”
他无视室内又一次出现的低语,手中扇骨一转,点在地图上:
“废后诏书未下,于天下人眼中皇后依然是皇后,皇帝即使想废,也总得拖延。请诸位看,东北军已与静王议定拒不发兵,西南变乱已久,无闲卒可调。皇帝的援军有二,一则东南军士,二则去岁平叛有功目前尚在关内驻扎的西北军。以各位将军之能,东南军虽勇,只要占得琰州,以醴都为中呈包围之势,据地利而守,并非难事。唯忧西北军人数之众,又可直击我后方……”
“这不是分身乏术嘛?”
丧气声直冲面门,晏姓书生却依旧不紧不慢。
“在下从前游历西北,知江家驻守已有百年之久,将士如云,大多江氏族领。如今江氏一族虽已陨落,西北军却只易将领而未曾改制,解西北军增援之忧,恐怕……静王一封家书既可。”
他朝上首行了一礼,受礼之人凝滞半晌,长叹一声,随即应下。
“等一下,你方才说琰州打不得,又说占得琰州,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丁将军摸着胡茬,发难道。¨第+一′看,书_枉\ +冕\废?悦-读-
祁姓书生替他解释了:
“晏兄的意思是,无论由谁赴宴,都会被扣作质子,既然得一质子,皇帝必不会在兵力匮乏疏于防范的行宫逗留,定会以人质相挟退回御军把守的醴都。御军目前尚未有动作,我方只消速速布兵醴都周边,放他皇帝回宫后占得琰州,既可困醴都而退东南军,这叫一招——请君入瓮。”
众人的目光汇于地图,几近把这张纸点燃。
“可是……”这回发话的是一位将军身后的小兵,胡子都没长出来,嗓音尚未变全,又粗又扁,“赴宴的话……无论哪位王爷去都不合适……”
他身边的将军一横眼,把他吓出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话。
晏修闻言,脸上也带了些恼:
“这也确是在下所重虑,二位王爷共同兴兵,人马各半,无论哪位王爷入宫为质,都难免消极将士之心,属下们各为其主,倘或心生怨怼,与大计无益,不如……”
建议被一声脆响打断。
人群中掷出一抹光,当啷落在木桌上,溅起细弱的惊呼。
一干人等回身朝此物来处看去,只见靠墙的角落里,椅上端坐着一位年轻人。
此人长发束起而不戴冠,黑袍伴身,仅用银线刺绣装饰,在腰下就戛然而止,掖进腰带,遮掩住腿部的剩余。除了面上一撇伤疤外,浓眉艳眸,整个人都落尽黑白,再无旁的颜色。
几月来,旁人只知他是静王带来的一位大夫,照看静王与皇后的健康,亦惧于他重残的身体和不同常人的行动,至多以礼相待,无人敢近身。
他开口,坦然中带了点嘲弄:
“他只说要见封王腰牌,我也有,我去便是了。”
桌上那片仿佛月辉凝成的美玉上,端端刻了一个“瑞”字。
四下阒寂。
“小九……你……”静王不忍,率先开口欲劝。
没准备好的词出口慢了些,称谓却是变相地承认了此人的身份,方才默默的人们刹那间活泛了起来,有人讶异,有人皱眉,还有人远远地投来同情与怜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