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霆的牛脸凑近，闷声道：“前辈醒了？您在我雷兕族领地昏迷，我以雷霆之力为你梳理道体。”

红云勉强撑起身子，苦笑道：“多谢道友相救。”

青霆甩了甩尾巴，首截了当：“您为何道心崩溃？”

红云沉默片刻，终是将狼羊之争和自身困惑娓娓道来。

青霆听完，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它低头沉思许久，最终闷闷地喷出一口鼻息："我......不知道。"

青霆的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我们雷兕族只知道活着就要吃草，遇到危险就要逃跑或者战斗。从没想过......救一个就会害另一个这种事。"

它抬起头，雷电纹路在皮肤下隐隐发光："但是看到你这么痛苦，我觉得......也许有些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红云望着眼前这头灵智初开的雷兕，突然意识到：这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妖族，反而道心比他这个准圣更加通透。

轰隆——！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石殿内一人一牛沉默的身影。青霆不知道答案，但它让红云明白——有些大道，或许本就不需要答案。

红云没有离开雷兕族的领地。

他褪去了那一身仙风道骨，换上了粗布麻衣，将白发随意束起，像个最普通的山野老者。

他没有动用法力，也没有推演天机，甚至连准圣元神和肉身都自我封闭，只留下一颗纯粹的道心，如初生的婴孩般重新感受这片天地。

清晨，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红云便跟着雷兕族的青壮们走向灵田。

"红云老头，你这把老骨头行不行啊？"一头年轻的雷兕甩着尾巴，故意用角顶了顶他的后背。

红云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挥动石锄，一下一下地翻垦着灵土。没有法力加持，不一会儿掌心就磨出了血泡，汗水顺着脖颈滚落，浸湿了粗布衣衫。

青霆族长踱步过来，看着红云狼狈的样子，牛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你明明动动手指就能让这片田地丰收，为何要如此费力？"

红云抹了把汗，望着刚刚翻出的新土："若用法力，我便感受不到种子破土时的挣扎，也尝不到这份辛劳后的甘甜。"

青霆似懂非懂地喷了个响鼻。

午后，红云跟着雷兕族来到山后的雷泽。这里是天地雷霆汇聚之地，雷兕族在此吸收雷霆之力淬炼肉身。

"你真的要试？"青霆有些担忧地看着红云，"没有法力护体，雷霆入体的滋味可不好受。"

红云只是笑笑，赤着脚走进雷泽。

"轰——！"

一道闪电劈下，正中他的后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红云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下了这道天威。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雷霆中蕴含的天地至理——毁灭中孕育生机，暴虐中藏着造化。

夜晚，雷兕族围坐在篝火旁。红云手上缠着麻布，那是白日里劳作留下的伤。

"红云老头，你为什么要留在我们这里？"一头小雷兕好奇地问。

红云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我在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在想，什么是真正的善。"

篝火噼啪作响，雷兕们面面相觑。对他们来说，善就是分享猎物，恶就是抢夺食物，如此简单。

青霆突然开口："你今天劳作时，明明疼得发抖，为什么还坚持不用法力？"

红云望着掌心渗血的绷带："因为只有亲身感受过疼痛，才知道治愈的可贵。"

夜风拂过山岗，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红云忽然觉得，自己那颗蒙尘的道心，似乎清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