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孔令德所料,接下来的几日,围绕如何具体阐释这八个字、如何设置题目、如何分配分值权重,谢道临与翰林学士陈肃之间,展开了更为琐碎却也更为激烈的“寸墨之争”。¨b/x/k\a~n.s`h*u_.¨c.o\m.
每一处措辞的修改,每一个分题的设置,甚至引用经典的细微差别,都成为双方角力的战场。
孔令德与钱员外夹在中间,苦不堪言,只能一再充当和稀泥的角色。
拟定题目正文,首当其冲便是核心策论题目的措辞。
陈肃提笔,在纸上写下初稿:“问:圣贤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夫贤者明道,能者任事。方今之务,州县为基。试论当何以选贤任能,使郡县得治,黎庶安业?”
此稿将“选贤与能”的重心明显落在了“能者任事”上,并首接指向“州县为基”、“郡县得治”、“黎庶安业”这些具体的实务目标,几乎是将“大道”虚化为了背景板。
谢道临立刻指出:“陈学士此稿,立意偏颇。
‘大道之行’乃治国总纲,‘天下为公’为根本理想,‘选贤与能’是其实现路径之一环。-我*的¢书*城¢ -首`发·题目当以‘大道’为体,‘选贤与能’为用。
若仅落脚于郡县实务,岂非本末倒置?且‘任事’一词,流于功利,失之庄重。”
他提笔修改:“问:夫‘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此圣王治世之宏图。试论当何以明大道、立纲常,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安其分,以臻至治?”
谢道临的版本,开篇便强调“大道”与“天下为公”的至高性,将“选贤与能”置于“明大道、立纲常”的框架之下,并加入了“讲信修睦”强调和谐秩序,最后用“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安其分”点明了等级秩序下的各司其职。
陈肃皱眉:“谢学士之稿,立意虽高,然过于空泛。‘明大道、立纲常’如何落到实处?‘各安其分’是否过于强调固守成规?不若折中,兼取其长。”
孔令德赶紧介入:“二位所言皆有至理!题目当兼顾宏旨与实务。不若这般:问:圣贤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此乃治国安邦之要。¢1/3/x′i`a/o?s/h\u?o`..c?o!m*试论当何以明此大道,并以此为本,选贤任能,使才德之士各展其长,郡国得治,黎庶安康?”
他巧妙地保留了谢道临强调的“明大道”,也吸收了陈肃注重的“选贤任能”和“郡国得治,黎庶安康”的实务目标,并用“以此为本”将两者串联起来。
谢道临和陈肃对视一眼,虽不完全满意,但也知这是目前能争取的最佳表述,勉强点头同意。
核心策论题目的措辞之争刚告一段落,分题设置又起波澜。
按照惯例,殿试策论除一道核心大题外,还需设置若干分题,考察士子对具体经典的掌握和理解深度。分题的出处与侧重,同样至关重要。
陈肃提出:“《王制》篇乃经世致用典范,当设一题,专考‘量地制邑、度地居民’之精义及其于安民足食之要。” 意图再次强化实务导向。
谢道临立刻反驳:“《王制》固然重要,然《中庸》‘致中和’、《礼运》‘天下为公’、《大学》‘修齐治平’方为大道根本。
分题设置,当以阐明大道精义为主。《王制》可设题,但不宜过分侧重。”
他主张分题应围绕《中庸》、《礼运》、《大学》展开。
孔令德再次绞尽脑汁平衡:“二位所言甚是。大道为本,实务为用。分题设置,理当兼顾。
不若设三题:一题考《中庸》‘致中和’与治国平天下之关系;一题考《礼运》‘天下为公’理想与‘选贤与能’之实践;一题则考《王制》所述制度(如量地制邑)所体现之‘礼’的精神与安民实效。如此,既溯源大道,亦不废实务。”
这个方案,前两题明显照顾了谢道临的诉求,最后一题则满足了陈肃的要求,且将《王制》实务与“礼的精神”绑定。谢道临和陈肃再次在孔令德的调解下达成妥协。
然而,在更细微处,争论仍未止息。例如在评分标准的拟定上:
陈肃坚持在“策论务实”一项下,加入“对策须切中时弊,条陈可行之方略”的具体要求,并赋予较高权重。
谢道临则强烈反对:“经义策论,首重义理明澈,立论纯正。若过分强调‘可行方略’,恐诱使士子妄议朝政,舍本逐末,甚至流于功利揣测。当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