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将鸟笼略微扩大了一点点空间,赏赐了一把略高级些的鸟食。
恐惧退潮后,心底涌上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是对自身地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震撼。这个时代最无上的存在,以一种优雅的方式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他自以为可以凭借后世经验和家族资本提前投资、掌控风潮的“最大变数”,那个他原以为能够撬动的“杠杆”,此刻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清晰地浮现在他认知的顶端。
皇帝李景元。
他是这个世界里,棋盘上唯一的、真正的、有资格的执棋者。
其他的所有人,五姓也好,寒门也罢,甚至……或许包括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宦官程静,都只是在以不同方式、不同高度,在帝王目光的笼罩下,演着各自既定的角色。
棋局之外,尚有执棋之手。
谢道临在锦被中翻了个身,面朝里。黑暗中,他睁着眼,眼神己从最初的冰寒与迷茫,渐渐沉淀下来,燃烧起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火焰。
这火焰不再是少年意气的自负,而是被绝对力量碾压后产生的、一种近乎生存本能的清醒与……警惕。
有些规划必须推翻重来。
他需要重新定义对手,更准确地认识自己所处的“鸟笼”。更要思考,在这盘由天子主导的大棋中,他这只画眉,如何才能不沦为纯粹的玩物,而是在有限的空间里,真正积蓄力量……跳出鸟笼,哪怕只是爬到棋桌边看一眼。
路,似乎更长了。也更凶险了。
外床的挽兰似乎察觉到他翻身,在黑暗中小声地、带着试探地轻唤了一声:“郎君?可是……冷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更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