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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压抑

十月的风,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意,掠过长春城低矮的房檐,卷起枯黄的落叶和细碎的煤灰。\m?y/r\e`a-d\c-l,o^u/d/._c¢o~m?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洒下零星的雪粒子,如同冰冷的盐粒,打在脸上生疼。空气干燥而凛冽,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寒意。长春火车站巨大的钢铁骨架在初冬的薄暮中更显冰冷,喷吐的蒸汽白烟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消散。

站台上的喧嚣依旧,但似乎被这骤然降临的寒冷冻得凝滞了几分。苦力们赤裸的上身裹上了能找到的最破旧的单衣或夹袄,动作在刺骨的寒风里显得有些僵硬。钱把头那破锣嗓子依旧在咆哮,但挥舞竹竿的频率似乎也慢了些,更多时候是缩着脖子躲在背风的角落。俄国路警的深蓝色大衣领子高高竖起,猩红的肩章在灰白的天色下依然刺目,但巡逻的脚步也加快了,似乎想尽快回到有壁炉的营房。

山东帮的窝棚,比这初冬的天气更加寒冷。自从老耿头、王老栓、李老根接连惨死,那片曾经还带着点人气的区域,如今只剩下死寂。三十多个山东汉子,像被霜打蔫的茄子,眼神空洞,动作麻木。下工回来,便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裹紧单薄的破被,沉默地咀嚼着硬邦邦的杂合面饼子,连咀嚼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窝棚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呛人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老耿头的死,抽走了他们的魂;两位老人的惨死,彻底碾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他们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屠刀。

耿仲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如同一块行走的寒冰。他依旧每日上工,扛包卸货,力气似乎比以往更大,但眼神里那曾经燃烧的仇恨火焰,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取代。他不再与任何人交谈,包括谭俊生他们。下了工,就独自一人蜷缩在窝棚最黑暗的角落,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只有偶尔在深夜,谭俊生能听到角落里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低呜咽,那是少年在睡梦中也无法摆脱的梦魇。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光亮,仿佛也随着三里坡那两座简陋的坟茔,被永远地埋葬了。

谭俊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依旧沉稳如山,带着谭无双、谭晓峰、谭文章和谭文化在站台上奔波,用汗水和力气换取那点微薄的活命钱。但熟悉他的人,如谭无双,能感觉到俊生哥身上那股气息愈发沉凝,如同冰封的寒潭,表面平静,底下却酝酿着汹涌的暗流。他望向俄国兵营和那些喷吐着战争气息的军列时,眼神里偶尔闪过的寒光,比这十月的寒风更加刺骨。

1903年10月13日,傍晚。

长春城被一层灰蒙蒙的暮色笼罩,细小的雪粒子变成了零星的雪花,无声地飘落,给肮脏的街道和破败的屋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转瞬即逝的白。南城头一带,是长春城相对繁华的区域,聚集着不少饭庄、客栈、杂货铺,也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晓_说~C¨M^S. ,耕′薪′蕞¨哙`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劣质烧酒的辛辣、牲口的臊臭和人声的嘈杂。

“老山东”饭馆,是南城头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脸不大,挂着褪色的蓝布帘子,门口支着一个破旧的灶台,锅里炖着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浓郁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老板姓周,是个西十多岁的山东汉子,为人老实巴交,带着老婆和一个半大的闺女在店里忙活。这里也是山东帮苦力们偶尔咬牙打打牙祭、喝点劣酒解解乏的地方。

今晚,饭馆里人不多。角落的一张方桌旁,坐着五个身影。正是耿仲明和山东帮里西个与他年纪相仿、平日关系最好的小伙:赵大山、孙二楞、王石头、李栓柱。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卤菜、花生米,还有两壶烫得滚热的劣质高粱烧。

气氛异常沉闷。

耿仲明端起面前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浑浊的烈酒。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像灌凉水一样,将一大碗烧酒狠狠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涌出。他抹了一把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赤红,抓起酒壶又给自己倒满。

“仲明哥…慢点喝…”旁边的赵大山,一个方脸膛、浓眉大眼的小伙,伸手想拦。

“别管我!”耿仲明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无法化解的戾气,“喝!都他妈给我喝!喝醉了…就啥也不想了…” 他又是一大口灌下去,碗底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

孙二楞、王石头、李栓柱三人也默默端起碗,跟着猛灌。劣酒入喉,烧灼着他们年轻的胸膛,却烧不暖那颗被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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