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在脸上。_咸.鱼¢墈~书, *哽′辛?最`全+谭俊生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勒住左臂伤口上方的布条,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黑龙会的人像丢弃一块破抹布,把他扔在这片刚被血洗过的修罗场。周围是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内脏破裂的秽气,疯狂地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空荡荡的胃袋。
“呕…呕…”他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干呕得胆汁都吐了出来,每一次痉挛都让左臂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冷汗浸透了破烂的棉袄内衬,又被寒风冻成冰碴,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冷。
不能死在这里!爹娘还在靠山屯等着!三弟还盼着他带回的年货!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山坳。俄国兵土黄色的军装、黑龙会破碎的黑衣,在染血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和恶心。他强撑着用右手撑地,一点一点挪向最近的一具俄国兵尸体。那是个大胡子兵,仰面朝天,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眼睛瞪得溜圆,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愕和茫然。谭俊生忍着剧烈的反胃,颤抖着手,伸进对方被血浸透的厚呢子大衣口袋摸索。
冰凉坚硬的触感!是银元!不止一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掏出来,是五块带着暗红印记的鹰洋!又摸向另一个口袋,是几块粗糙的黑列巴(面包)和一小袋烟草。他把银元塞进自己怀里,黑列巴胡乱塞进嘴里,干硬苦涩,但能补充一点体力。
他像一只在尸堆里觅食的饿狼,忍着剧痛和眩晕,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翻找。一具、两具…俄国兵身上带着明显的“洋味”,除了银元(大多是鹰洋,也有少量卢布),偶尔还能找到精致的打火机、小酒壶,甚至还有一块怀表!黑龙会的人身上则多是些散碎铜钱和劣质的烟土、烟枪。谭俊生只拿值钱的,银元、金饰、怀表…他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麻木,恐惧和恶心似乎被刺骨的寒冷和求生的本能冻结了。
最后,他在一个被打碎了半边脑袋的俄国军官身下,发现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挎包。打开一看,谭俊生的呼吸都停滞了!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元!足有二百多块!还有几张看不懂的俄文票据!这恐怕是支小队的军饷或者活动经费!
巨大的财富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恐惧和沉重。但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银元倒进自己准备好的破布袋里,贴身绑好。加上之前零散搜刮的,总数竟超过了二百七十块鹰洋!还有几根金条和那块怀表!
他跌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怀里沉甸甸的财富压得他心头更加沉甸甸。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一丛被压倒的灌木。′x-i\n_t/i·a!n~x`i?x_s-..c_o!m?灌木下,半掩着一把熟悉的枪柄——是他之前打空了子弹、被黑龙会手下搜走又丢弃的驳壳枪!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夹!显然是黑龙会的人走得匆忙,没仔细清理战场。
谭俊生心脏狂跳!他挣扎着爬过去,捡起那把冰冷的驳壳枪,入手沉重而踏实。枪身上还沾着原主人(那个被打中肩膀的黑龙会汉子)的血迹。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枪机完好,立刻将几个弹夹揣进怀里。有了它,心里那份无助的恐慌才稍稍退去一些。
此地不宜久留!枪声和血腥味随时可能引来野兽或更可怕的东西!谭俊生挣扎着站起来,用撕下的布条把沉甸甸的银元布袋和那把捡来的俄国水连珠步枪(刚才包扎时黑龙会的人没拿走)都绑在背上。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动作都疼得他眼前发黑。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放弃了大路,一头扎进更茂密、更崎岖的山林深处。他必须绕开可能还在交火的区域,绕开官道上的税卡和盘查,尽快赶回靠山屯!
腊月廿五,午后,无名山坳
绕路意味着更艰难、更漫长的跋涉。谭俊生在积雪覆盖的深山老林里艰难穿行了一天一夜。伤口在寒冷中似乎麻木了些,但高烧却开始侵袭,让他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他只能靠嚼雪和偶尔找到的冻僵的野果充饥,怀里的黑列巴早己啃完。两百多块银元和长枪短炮的重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能倒…不能倒…”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晃动着爹娘和三弟的脸,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光亮。
翻过一道陡峭的山脊,眼前豁然开朗。下方是一个不大的山间谷地,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泥坯房,本该是炊烟袅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