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带着周正,在致公堂管事李忠的引领下,再次踏入那座挂着大灯笼、气势森严的红砖楼。!看!书_屋-小*税*惘+ `勉.费\岳-黩/
罗西海似乎早被通传,己经在正厅等候。
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衫,显得颇为儒雅,眉宇间那股草莽枭雄的戾气却难以完全掩饰。
今日汉森也在场,站在罗西海身侧稍后的位置,穿着那身猎装,腰间的柯尔特转轮手枪寸步不离,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走进来的陈九和周正。
“黄兄!周生!早啊!”
罗西海热情地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快请坐!用过早膳了没?我让厨房准备些点心?”
“不必劳烦罗香主了。”
陈九在主客位坐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些许惭愧,他模仿着黄久云那种傲气、带着点矜持的倦怠感,“昨夜与几位旧友小酌,睡得晚了些。今日过来,是有要事与罗香主相商。”
“哦?黄兄请讲。”
罗西海在主位坐下,汉森自顾自坐到一旁,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目光始终锁定在陈九身上。
陈九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罗香主,实不相瞒,黄某……这次来,是有些孟浪了。”
他端起老仆奉上的热茶,吹了吹浮沫,语气带着自嘲:“我本以为,这走私生意,不过就是管管船,管管货,收收钱。凭着总堂的威名和兄弟们的本事,接手过来顺理成章。可这几日在维港所见所闻,特别是昨日看了那’入水’‘出水’的场面……”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诚地看着罗西海,“才知道其中门道之深,牵涉之广,远超某想象。从香港订货,到维港加工转运,再到金山分销,还有应付官府、打点关节、摆平各路人马……这其中千头万绪,盘根错节,非经年累月、根植于此者,绝难掌控。黄某……有些想当然了。”
他这番“认怂”的话一出,罗西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虽然只是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浓的笑意取代。
汉森抱着胸的手臂似乎也微微放松了一丝,陈九特意看了他一眼,他今天说的话口音很重,此人看样子是听懂了,甚至装都不装,十分傲慢。
这年月,肯下功夫学他们这些清国人讲话的,至少九成可能是官方人士。
“黄兄言重了!”
罗西海连忙摆手,语气显得格外“真诚”,
“呢担湿柴确系难啃!(这担子确实不易挑!)兄弟我这些年也是战战兢兢,步步行到吊住条命,生怕一个闪失就坏了总堂的大事!黄兄能体谅兄弟的难处,呢份情,我罗西海心领了!”
“所以,”
陈九接过话头,语气变得郑重,
“我思虑再三,觉得条走水路(这走私生意),还是由罗香主和维多利亚班兄弟掌舵至稳阵。~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总堂那边,我会禀明情况,日后这条线上的事,照旧靠晒罗香主睇水。总堂只按旧例收取分润,具体事务,手唔插塘水(绝不过多干涉)。”
“罗香主也多担待,这总堂令箭同龙头托付,我黄某也不敢推辞,今趟踩清地盘,回去复命也好多替香主美言几句。”
这无疑是罗西海最想听到的话!
这香港过海的人马不多,但是精悍非常,又有大义名分,确实不好处理,此时能知难而退,无疑是皆大欢喜,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快上许多日。
这黄久云,倒是个知进退的。不必再多花心思盯梢,收风。还要防着狗急跳墙,同他火并。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畅快,甚至带上了几分真诚的喜色:“哎!黄爷!呢铺真系拆咗我个死结!快人快语!爽快!黄爷放千万个心,我罗西海睇实水喉一日,条缆就稳过铁砧!该交总堂的水头,一粒谷都唔会少!来来来,以茶代酒,敬黄爷!”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陈九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话锋却是一转,目光也变得锐利了几分:“不过,罗香主,关于那‘出水’的生意……某倒是另有一事相商。”
罗西海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下:“哦?黄爷赐教。”
“那红毛鬼的火狗(火枪)。”
陈九吐出几个字,目光首视罗西海,“睇见香主散炮仗散得风生水起。而家金山大埠,乱过乱葬岗。爱尔兰人虽暂时蛰伏,但亡我之心不死。新来的意大利人、日耳曼佬也在抢地盘。我们在金山新立的一些档口,根基尚浅,急需一批硬家伙来立足壮胆。”
他身体微微前倾,
“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