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看着楼下。八仙桌上的煤油灯忽然爆出灯花,照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阿福,把货起出来给我看看。”
管事陈永福悄悄进来,左脸蒙着麻布,前几天晚上混战中被溅射的火油烧伤,留下了鸡蛋大小的一片紫红色伤口。
他掀开神龛后的黄绸,露出十杆油纸包裹的后装枪。
“爷,这可是咱最后的依仗了…”陈永福手指抚过枪管,声音还带着不舍。
陈秉章也有些落寞,“我本来谂住老老实实做生意就得,边估到金山局势转瞬就烂成这样….”
”洗衣行会看似家大业大,终究是无根之水,平白遭乡亲们记恨,手里就二三十个惯会欺负自己人的烂仔,点成到事?”
“若不是外面让烧了七八家洗衣铺面,整个行会的铺头人手搬晒入唐人街,他们跑到我这里哭诉,我竟都唔知原来底下的人刮到如此程度?”
“这些事情,你知不知情?”
陈永福沉默了,只是低下头站首了身子,陈秉章暴怒,想要抽他大嘴巴,终究是忍耐下了。
自从他不问会馆里的事情以来,会馆的供奉孝敬一日多过一日,他也没少享受,有的时候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而己。
金山的洗衣行会,发展到现在几百人的会员,可是明面上也只能收些会费,如何能养的起这么多人。
做些文字陷阱放贵利、抽铁路工水脚,样样都要赚。搞到会馆人心散晒,好多知底的新会人都不再嚟馆度认亲认戚。
为了会馆的面子,为了众人的生计,他终究是没打下去这一巴掌。
这一掌最后不还是抽在自己脸上。
只换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九终究是咱们新会的人,祖上都系同支!他第一日来会馆时我就想招揽他,可惜冇成,也未料想到后来竟然成了气候。”
“我这些天仔细打听了一下,他们不声不响拐走南滩好多打鱼佬,日日都有人去投靠,如今手里有人有枪有地盘有生意,偏偏还窝在捕鲸厂那样偏僻的地方,任由唐人街挡在前面顶住晒啲炮火。”
“真是食脑嘅人,真系好算计…”
“把这些枪淋上油,就说是在今日浸了水用不得了,明日找个棺材放尸体下面抬去陈九的捕鲸厂。”
窗外惊雷炸响,两人俱都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