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人这么多,难免的。”
林久方这才看清对方: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身形偏瘦,脸色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旧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有些浑浊,却也透着一丝与这身落魄行头不太相符的……或许是曾经的书卷气?一头半长的头发油腻地束在脑后。身上那套衣服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都磨损得厉害。′看_书~君^ `更.辛,罪+全.他弯腰去捡那个沉甸甸的麻袋,里面显然是些瓶瓶罐罐。
林久方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华子,熟练地弹出两支:“来,兄弟,压压惊,抽根烟。”他自己也叼上一根,又拿出打火机,“啪”一声脆响,先给对方点上。
蒋少卿(他后来告知的名字)凑近火苗,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混合着华子特有的醇厚香气直冲肺腑。他眯起眼,享受般地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自嘲地笑了笑:“谢了。好久……好久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
林久方打量着眼前这个斯文扫地却又带着点奇异气质的人,试探着问:“兄弟看着是文化人,现在哪里高就啊?”
蒋少卿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喏,就干这个,捡点废品,混口饭吃,过一天算一天。”
林久方更觉好奇,广南遍地黄金,一个手脚健全、谈吐清晰的男人何以沦落至此?“现在广南可是遍地机会,工厂招工都恨不得去路上拉人。只要肯下力气,还怕赚不到钱?”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解。
蒋少卿闻言,又是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悲哀和近乎执拗的抗拒,声音低沉却清晰:“打工?呵……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去打工的。只要饿不死,桥洞底下睡一觉,天一亮,不又活了一天么?怎么活不是活?”那语气里透着一种看透世事却又深陷泥潭的疲惫与固执。
林久方捕捉到他眼神深处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兴趣更浓了。这人身上有故事。“兄弟,咱俩撞上也算有缘。”林久方爽朗一笑,伸手就搭上蒋少卿瘦削的肩膀,“走走走,小弟我初来乍到,正好找个地方歇歇脚,请你吃个饭,聊聊天。反正我也闲着。”蒋少卿身体明显一僵,脸上露出窘迫和抗拒,连连摆手推辞,那姿态活脱脱一个“穷死也要面子,饿死不求人”的犟骨头。林久方哪容他拒绝,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半拉半拽:“别客气了,就当陪我认认路!”蒋少卿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被林久方带到附近一个烟火气十足的露天烧烤摊。
林久方大手一挥,点了一堆烤串,又叫了一箱冰镇啤酒。几杯黄汤下肚,在炭火滋滋的伴奏和啤酒泡沫的冲刷下,蒋少卿那紧锁的心防终于松动了些,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自己的过往。他是地道的广南本地人。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春风乍起,他嗅到商机,胆子也大,一咬牙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投身商海。凭借着眼光和一股拼劲,不到几年就赚得盆满钵满,九十年代资产已过千万,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是街坊邻里口中的“蒋老板”。然而,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在他身上应验了。他迷上了一个本地有名的美女,被迷得神魂颠倒,认定那是真爱。回家就铁了心要离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那位看似温顺的原配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在他一头扎进温柔乡时,妻子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所有能转移的财产,更用他公司的名义在外面签下了一大堆债务合同和无法兑现的工程款!等他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终于离了婚,准备迎娶新欢时,等待他的却是晴天霹雳——公司破产,豪宅豪车易主,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天文数字的债!而那位“真爱”美女,一看他变成了穷光蛋,还背着一身巨债,立刻翻脸无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彻底摧毁了蒋少卿。他崩溃了,疯了。疯了之后就四处流浪,捡垃圾果腹,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年。后来人虽然渐渐清醒了,但心气早已磨灭,索性就破罐破摔,继续以捡垃圾为生,桥洞为家。父母亲戚的埋怨和失望,还有一个需要老人抚养的儿子……这些他都无力面对,只能逃避。
林久方默默听着,心底掀起波澜。这经历……竟与他前世被妻子背叛、家产败光何其相似!只不过他前世没疯,而是遁入终南山修道去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唏嘘感油然而生。
酒瓶见底,烤签成堆。林久方抹了抹嘴,看着眼前这个落魄却谈吐清晰的老广南,心里有了主意。“蒋哥,”他换了称呼,显得更亲近,“我这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当几天向导,带我在这广南城转转,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