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太极殿。!d,a′k!a~i\t?a~.\c-o?m¨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气氛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往日里庄严肃穆的蟠龙柱,此刻在透过高窗的惨淡天光映照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凶兽。
“陛下!山东道急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御史,声音带着干涩和焦虑,几乎是扑跪在殿前,高举染着尘土的信筒。
“沂州、密州、青州...入春以来,雨水较往年锐减五成不止!田土干裂如龟背,春麦蔫萎,河床见底!”
“百姓...百姓己开始争抢水源,械斗频发!”
“恐...恐有大旱之兆啊!”
“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带着哭腔,“恳请陛下早做圣断!救救山东百姓!”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来自河南道的官员也急忙出列,脸色同样难看:
“启奏陛下!河南道多地亦有旱情苗头!洛水、汴河水位皆低于往年同期!农人忧心如焚,恐误农时!”
龙椅上,李渊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龙椅扶手,指节微微发白。
突厥的威胁被神罚雷霆扫灭,那份“人乱降至”的耻辱预言似乎破了;可这“山东大旱,生灵涂炭”、“蝗神入境,颗粒不留”的阴云,却如同跗骨之蛆,沉甸甸地压了下来。-s?o,e¨o\.!i\n!f.o,
“大旱...蝗灾...”
李渊低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在心头。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殿中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却也难掩一丝急迫:“诸卿!有何良策?速速奏来!”
户部尚书崔民干(博陵崔氏)眉头紧锁,出列奏道:
“陛下,当务之急,应立刻从江南、江淮调运存粮,囤于山东、河南紧要州县!开常平仓,平抑粮价!”
“命地方官员组织民夫,深挖井渠,引水灌溉!严令地方,弹压械斗,维持秩序!”
他说的都是老成谋国的常规赈灾之策,条理清晰,却透着一股面对天威的无力感。
工部尚书武士彟也急忙补充:“陛下,臣即刻行文各道,征调民夫,疏浚淤塞河道,修缮水利!”
“只是...只是若天公真不作美,滴水不降,恐...恐人力有时穷啊...”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殿内所有人都明白。
李世民站在武将班列之首,身姿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那抹忧虑,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他精通兵法,深知天时地利人和,可面对这覆盖数道、可能绵延数月甚至经年的旱魃之灾,纵有千军万马,又有何用?
更何况,后面还有那“蝗神”的威胁!
他想起天幕预言中那遮天蔽日的蝗群和赤地千里的惨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难道...圣君的神罚,也无法完全扭转这天道运行的轨迹?
“难道...难道预言真的无法避免?”一个微弱的、带着绝望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虽轻,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中!
李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猛地一拍龙案:“住口!休得胡言!圣君在此!自有天佑!”
他像是在呵斥那发言之人,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但那份色厉内荏,谁都听得出来。
长安西市,一处人头攒动的茶肆。
往日喧嚣热闹的茶肆,今日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
说书先生停了醒木,茶客们也顾不上闲聊,所有人的目光都忧心忡忡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或是竖起耳朵听着邻桌关于山东旱情的议论。
“听说了吗?山东那边,地都裂开大口子了!像被老天爷用鞭子抽过似的!”
“可不是!俺二舅就在青州贩货,来信说井都快打不出水了!为争一口水,邻村都打死人了!”
“唉...这才刚开春啊...后面可咋办?粮食...粮食要是绝收了...”
“呸呸呸!乌鸦嘴!别忘了咱们有圣君殿下!上次突厥二十万大军,不也被神雷劈成灰了?”一个壮汉试图提振士气。
“对!圣君在!定能保佑咱们!”有人附和,但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
“可是...”
一个老茶客忧心忡忡地放下茶碗,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