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陈教授时间很紧。明早,跟我回省城。”
余小麦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在昏黄灯光下半明半暗,惨白无血色,唯有深陷阴影里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凛冽山风中燃烧的幽火。她定定看着李局长,目光空洞,又似穿透他,刺向未知黑暗深渊。李宏伟的话让她心中的疑虑和寒意达到了顶点。
李局长眉头几不可察一蹙,一丝极淡的不耐掠过眼底:“早点休息。”说完转身,脚步沉稳地离开,受伤的左臂在身侧微微晃动。笃定的脚步声消失在东厢房方向——建国腾出的房间。
灵堂只剩余小麦一人。长明灯火苗猛窜又伏低,光影在她脸上剧烈晃动扭曲。李宏伟的话与李局长的催促在她脑中激烈碰撞。远山哥到底留下了什么?那通电话…这骨灰盒里…
时间流逝,窗外风声更紧。余小麦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带动条凳吱呀呻吟。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腥甜铁锈味。
终于,她耗尽所有力气又积蓄最后勇气,僵硬地站起身,动作滞涩如生锈机器。她拖着灌铅双腿,挪到冰冷如祭坛的供桌前。
枣红色骨灰盒在摇曳灯火下沉默,像等待开启的地狱或救赎之门。
余小麦伸出双手,指尖冰凉刺骨,剧烈颤抖,轻轻抚上光滑冰冷的盒盖。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浓郁的香烛焦糊和无机物的死亡气息。然后,她用尽残存力量,带着自毁的决绝,猛地掀开盒盖!
一股混合草木焦糊和无机物冰冷气息的味道扑面呛来。
昏黄灯光下,盒内灰烬并非细腻灰白粉末,而是古怪的深浅灰黑色,凝结成块,异常粗糙。然而,就在粗糙灰烬正中央,一个格格不入、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小方块,静静躺在那里,如同深埋灰烬的黑色心脏。
一枚微型u盘。
余小麦呼吸骤停!心脏疯狂擂动如失控鼓点,几乎撞碎肋骨。她猛地捂嘴,堵回冲喉尖叫。巨大恐惧和绝望的狂喜攫住她,头晕目眩。
远山哥…用骨灰…藏下了什么?!这冰冷金属,是地狱钥匙,还是撕开黑暗的曙光?!那通电话…和这个…有关吗?!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脚步声,如同鬼魅,在灵堂外幽深走廊上响起,步步紧逼而来!
余小麦全身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求生本能压倒一切!她闪电般伸手,不顾指尖被粗糙冰冷灰烬灼痛,一把抓起那枚冰冷、带着死亡余温的u盘!同时,另一只手如铁钳,猛地将沉重盒盖“哐当”死死合上!
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余小麦心脏几乎蹦出嗓子眼。她猛地转身背对门口,双手死死按住冰冷盒盖,身体绷如拉到极限的弓。她用尽全力控制狂乱心跳呼吸,强迫自己不回头。
门口,一片深灰色风衣衣角无声滑入昏黄光线边缘,如同毒蛇吐信。
李局长的身影,巨大沉重不祥的阴影,静静投射在冰冷潮湿的青石地面。他站在那里,目光如实质探针,冰冷刺向余小麦紧绷如岩石的后背,最终,沉沉地、带着审视,落在她双手死死按住的枣红色骨灰盒上。
空气凝固如铅块。长明灯火苗疯狂跳动,在斑驳墙壁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鬼影,挣扎着,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死寂吞噬、熄灭。那枚u盘冰冷的棱角,正死死硌在余小麦紧贴盒盖的掌心,如同一个滚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