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琰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红云,他只道:“十五岁那年,朕才第一次出宫。”
姜云冉看向他,收起所有旖旎思绪,认真聆听。
男人的目光穿透青纱帐,一路来到阳光明媚的窗棱之前。
只要竹纹窗一开,就能看到外面的锦绣山河。
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古王都,经历了数次劫难,始终繁荣不改。
这是年少的景华琰,即将要大权在握的家国。
“那时我刚被封为太子,前十五年中,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只能读圣贤书,朝政国事全未沾染过半分。”
“其实那时候,朕是有些迷茫的。”
姜云冉安静听着,倒是能感同身受。
母亲刚病逝的时候,她很痛苦,却又无法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
因为她跟庭芳等人逐渐长大,若不尽快摆脱伎籍,以后的未来只能是一片泥沼。
所幸母亲重病之时,许多生意都是她来打理,母亲也一直悉心教导她们,不至于手忙脚乱。可即便如此,那一年里,她还是觉得局促不安。
她有时候甚至夜不能寐。
年少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每日茫然无措,因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靠山彻底不在了。
只能靠自己。
那种彷徨,姜云冉可以感同身受。
这样想着,她也不由伸出手,握住了他炙热有力的手。
景华琰呼了口气,这些心里话,即便是梁三泰,他也未曾经过。
现在两人身处宫外,离开繁华,却能心平气和,说一说曾经的故事。
有个人能聆听自己的过去,这种感觉也是很好。
景华琰偏过头看她,语气平和,并没有任何抱怨和怨恨。
“不怕你笑话,第一次上朝,面对满朝文武,我甚至不知道要听什么,说什么,又如何做决定。”
“当时父皇虽然偶有病痛,却能照常处理政事,我却不能把这些彷徨付诸于口。”
“我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强大,足够的稳定,足够让人信服,以司之后继承大统。”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要出宫看一看。”
景华琰顿了顿:“其实也并非突然,大抵是太后看出了我的彷徨,提点了梁三泰几句,梁三泰就劝说我出宫游玩。”
姜云冉有些惊讶:“太后娘娘?”
景华琰颔首:“是,母后早亡,我是太后教养长大的,她同我不甚亲近,但衣食住行也多有关照,有时候,她还是很敏锐的,也还算用心。”
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仁慧太后膝下又有亲生的儿女,两方天然就有权力之争,母子两个的确无法亲近。
景华琰不可能在此事欺瞒姜云冉。
也就是说,当年仁慧太后的确发现景华琰因忽然临朝听政而茫然无措,所以特地点拨梁三泰,让他安排了一次宫外之行。
“那是朕第一次离开长信宫,也是第一次看到烟火人间,”景华琰看向姜云冉,眉宇间满是怀念,“朕当时就明白,无论如何,朕也要维持住这满眼繁华。”
大楚不能在他手中凋敝。
即便如今内忧外患,党争不断,战事也从不停歇,但景华琰却意志坚定。
他想做的事情,似乎总能做到。
这一点,两人十分相似。
景华琰继续道:“当时我没有来麒麟巷,就在城中闲逛,一条条街看过去,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巷人家,一个都不错过。”
“我从白日一直走到了黑夜。”
姜云冉好奇:“陛下觉得宫外有趣,还是宫内舒适?”
这个问题,景华琰竟没能立即回答。
他思忖片刻,才道:“都有。”
“这是两个一起随着刻香燃烧的世界。”
景华琰说着,自顾自笑了一下:“那一次,让朕的心绪平复下来,开始放下所有的彷徨,认真开始跟着父皇处理朝政。”
“时隔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