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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容情也看到自己了,看到了苏时倾眼底不逊于谷牧城的忱忱眷注。容情回以抱歉的笑意,似乎在安慰苏时倾不要为她担心?只不过一笑一眼,少年便霎时间觉得——什么伤痛、什么郁闷,都烟消云散了。只是,容情随后关注到苏时倾那浑身蕴红的血色外衣,惊惮之余,正准备想问清楚:“你的伤……” 谷牧城拦得颇负心机,招眼的红衣阻在伤后的血衣前,挡住了容情向外细看的视线。口中则不停是翻来覆去变着花样的安抚的话。苏时倾这会儿想撤了。容情已经恢复大好,能够依仗武艺自护自保。他不必再考虑谷牧城会不会擅动逾矩?自己也浑身是伤呢!苏时倾还是记得要为自己清洗处理的。更何况,不好顶着伤势惹容情纠结,令她不安心地烦忧。于是扭头拉开门——尽管违心不舍,苏时倾却仍选择了离开这厢房间。---苏时倾没能够顺遂地休息。已走出客栈房间,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自己的胳膊臂膀就被牵扯住了,那股拉力似乎很不愿意让他挣脱逃离。扭头一看,竟是火急火燎、慌乱紧张着的执音。还没来得他问执音,怎么那么快就从冀州追来旦东?下一瞬就被她强拽下楼梯、拉出此间客栈之外。走到外面了似乎仍不放心,还要走到僻静处、躲开人群视线。苏时倾被执音不寻常的咋呼吓到了;执音则是被苏时倾一身染血吓到了。都怕再惊惹对方,所以一时间两厢沉默。苏时倾说到底是怕执音的——怕她纠缠、怕她怜悯、怕她爱慕。干瞪眼下去没甚么意义,苏时倾期期艾艾打破寂静:“你把我拉来又不说话?我的力气已经不太够了……”执音短暂地把所有要紧事都放下了,小心翼翼问苏时倾:“疼吗?”苏时倾心下叹息,用薄情代替留情:“执音坊主,我疼不疼?与你无关的。”“怎么和我无关?”执音忿忿,“你的伤你的痛、你的苦你的闷,我全然都在乎。”心意难承,苏时倾不敢细听:“你千里迢迢追过来,就为了找我……说这些没有的?”“‘没用的’?”没用吗?执音拉得过他的胳膊他的手,却牵不近他的关注他的心。事态不允伤怀,执音想起来了要紧事,稍作平复之后、恢复肃穆:“我之所以赶来,是因为碎乐坊众探听到了重要的情报。这情报太……太惊骇了,想着你和容情得知情才好。”不是修书传信、也不假手子弟通传,执音亲自千里奔途赶追。苏时倾难得没有板着面色,轻轻松解了防备:“你想告诉我们什么?”执音不开玩笑,字字认真传讯道:“谷牧城的真实身份,是堕仙楼楼主。”什么?“你莫开玩笑。”苏时倾感觉出了谷牧城的劣性内心,但还没有质疑过他的身份不良。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堕仙楼楼主,那容情岂不是被欺瞒得凄惨?“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执音生怕苏时倾不信,下意识凑近前来,展露出着急和真诚,“古御劲宗——谷牧城的师门业已倒戈了,公开支持章王府。江湖大大小小的宗门随后紧跟趋势,都宣告要推翻旧贵族、另辟新朝代。”苏时倾不懂政事,但多少还是清楚将军府的立场的。现在这个形势,对支持皇室旧贵族的容错容情很不利。执音接着说出的消息更令人仓皇:“容错将军和你们分道之后……并没有顺利回到京都。他被谷牧城截下了。”好想从执音的眼眸举止中瞅出假意,可眼前人声声恳切,分明所说的都是真话、不是谎言。苏时倾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他握紧不染剑的手在颤,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容错此前的笑貌音容。执音在催促苏时倾快做准备:“时倾,你该尽早和容情说明情况,让她对谷牧城设防。”江湖家国之前,不谈风月。世道若不太平,彼此都没有赢家。苏时倾还在犹豫什么呢?执音等得实在太着急了,看着苏时倾滞迟的模样就来气,上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还不是琴音幻境,是真打的,打得苏时倾错愕,耳边嗡嗡直响。“我道你是讷然羞涩,所以面对感情才迟疑不决。”“结果今日才发现,你是本性优柔寡断。”“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你怎么还趑趄不前呢?”巴掌凌厉、语气凝重,执音不确定苏时倾能感受到几分。后知后觉能确定的是——这一扇巴掌、这一串斥骂,滴滴点点都被走出来透气的容情不巧地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