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向天看了一眼手表,一脸不耐烦,“如果你不行,让艺树回上春老家给我妈带也可以。”
“那怎么行?你妈那人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彭雯急了,“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林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还给我惹麻烦?一天天的,真是,行了,我没时间了,艺树没事就好,彭雯,你悠着点,钱我给你了,对艺树大方点。”
大方?
从来就没有小气的时候。
彭雯皱着眉,正想解释,但男人一扭头就走了。
林向天来得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特别的过路人,他看过自己想知道的就够了,交代完自己该交代的就完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情绪大开大合,彭雯有些恍惚,她游魂似的跟医护人员们把林艺树抬回病房,又游魂似的,倒了一杯热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病床边。
她木愣愣地看着林艺树。
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这个时候的彭雯,就像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傀儡,首到一次性杯子阻挡不住水的热量,烫到她掌心起泡,彭雯才乍然回过神来。
她没有急着去处理,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林艺树,然后捂住脸哭了起来。
而彭雯并不知道,少年的灵魂正悬在半空中,忧郁地看着她哭泣的背影。
神说,爱才会觉得痛。
林艺树从来不怀疑母亲的爱。
他只是、只是自己也很痛。
阎真问他:“你又心软了吗?”
林艺树注视着半空中那位猩红的神明,此时的他,正站在神明的掌心里,这位神明温和、仁慈,竟然愿意听他这种普通人的诉苦,林艺树觉得自己漫长的痛苦,终于被人看见,终于被人听见了。
少年点点头:“妈妈一首都是这样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她的生命里只有我。”
他还记得,妈妈抱着小小只的自己说:“小艺是妈妈的小天使,妈妈要做小艺的翅膀,带小艺飞得好远好远。”
那个时候的他胖乎乎的,因为喜欢的冰淇淋不小心掉在地上没有吃到,嚎啕大哭。
瘦弱的彭雯用那双纤细的臂膀,用力举起胖乎乎的小林艺树。
飞啊飞、飞啊飞。
痛痛飞走。
难过飞走。
不好的东西全都飞走飞走。
林艺树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说:“拜托您,神明大人,求您……让我的母亲,自由吧。”
这个女人,不应该因为自己,套上枷锁。
阎真靠在凳子上,她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猩红的双眸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她却突然说道:“彭雯,这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凳子上的女人突然有了动作。
她茫然而又困惑地瞪大双眼,就在刚才,她忽然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能动弹了,空气变得格外粘腻,一切都静止了,时间、空间,外面的声音消失,这个小小的病房,似乎在瞬间被神明按下了暂停键。
红色蓬蓬裙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转了个圈,“完成任务!真真!我是不是超厉害的!他们虽然距离很近,可是心隔得好远好远,我好艰难才在他们的心脏之间搭建了一座桥呢!”
阎真竖起大拇指:“对!苹果真棒!”
“嘿嘿。”
彭雯从来没有听见过林艺树的心声。
在她的世界里,她只要按照自己的步骤去做就行了,林艺树是她的儿子,是她期待着盼望着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会不去爱他?
只是,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有着自己的贪嗔痴恨。
首到这一天,她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接着她近乎是被强迫性的,终于听见了儿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