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独孤信提醒了他,“黑獭,你真以为陛下是这般膨胀?”
“不然呢?”
“你也知晓我军粮草告急,洛阳那边围困也不利,陛下此番亦是无奈之举,口出狂言,也不过是想要激励士卒为其死战罢了。”
独孤信一语惊醒梦中人!
宇文泰也猛的反应过来。
葛荣出自怀朔,亲眼见过高羽是如何率领精锐大破数倍于自己的高车人,他能不清楚精锐的含义?
葛荣也是没办法。
邺城久攻不下,原本还给他资助粮草的坞堡帅们,都已经看出他的虚实,又开始反抗他。
似崔家这等大族,更是抵抗到底。
一旦断粮,士卒们开始饿肚子,局面将失控。
葛荣属于是被迫要跟尔朱荣决战。
“陛下有一事所言非虚,我军麾下精锐皆出自六镇骁勇,这几年随陛下征战,乃是百战而归的骁勇之士,尔朱荣人少,我军未尝没有机会,若是能击溃尔朱荣,洛阳便能一鼓作气的拿下!”
宇文泰点点头,进而又看了独孤信一眼。
此前宇文洛生的光芒太甚,倒是让人忽视了独孤信也是个心思缜密且极为聪慧之人。
都不是省油的灯。
………………
这一场大雨正在毁掉南梁大军攻陷洛阳的美梦。
陈庆之在军营中巡视的时候,发现已经开始有部分士卒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染上了疫病。
但无论如何南梁大军已经到了一个必须要做出决策的时刻。
他令人去将元颢、邢杲等人叫到自己的军营中,随后又屏退左右,一脸担忧之色。
“军中士卒似乎已经染上疫病,眼下我军应先退兵至虎牢关、荥阳一线,重新提振军心后,再徐徐图之。”
“不可!”
元颢大声否决,“正是较劲的关键时刻,若是我军退了,洛阳得以抽出兵力北上前去河北,助尔朱荣平定葛荣,届时,便成我军腹背受敌。”
“眼下洛阳唾手可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岂能坐失大好良机!”
兰钦却皱着眉头,“若是我军挥师西进,敌军趁势渡过黄河夹击我大军,当如何处之?”
元颢却冷笑道,“建州刺史乃是尔朱世隆这个草包,他若是有率军渡河的胆量,又岂会将虎牢关拱手相让!我军就是太过于在意他,才会被拖在这黄河边许久!”
“依我来看,我军留下部分士卒在黄河边震慑敌军,然后大军西进,兵锋直指洛阳城下,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兰钦闭口不言,陈庆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原本一直装死的元颢却态度强硬的拍板做出决定。
“来人,传我军令,全军开拔,进驻平县!”
平县是洛阳城东北方,离洛阳最近的一个县,距离不过四五十里。
宇文洛生并没有劝阻。
他代表的是葛荣的利益,对葛荣而言,南梁联军能不能拿下洛阳不重要。
能够帮葛荣牵扯尔朱荣的精力最重要。
甚至……
巴不得南梁大军和洛阳官军拼个两败俱伤呢。
得到军令后,南梁联军开始浩浩荡荡的向西行进。
八月二十,南梁大军进驻平县。
元颢便再一次下令让士卒们在周遭砍伐树木,准备攻城器械,旋即又遣使前去洛阳劝降。
夜里。
邢杲进入到元颢的屋内。
“见过魏王。”
元颢看了他一眼,“高阳王此刻前来有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邢杲笑了笑,旋即上前一步,轻声道,“魏王觉得我军能攻克洛阳吗?我可是带着诚意前来,还望魏王据实以告。”
元颢看了他一眼,捻着胡须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军士气正盛之时,却遇天降大雨……此番攻取洛阳怕是不会太顺利。”
“魏王英明!此番联军中,实力最强者,无非就是魏王与我,你,我二人当早图谋后事啊。”
“若是攻取洛阳不顺利,退回荥阳,这军中之事,还能轮到魏王与我说了算吗?”
元颢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高阳王有话不妨直说。”
邢杲也不再隐瞒,“找个机会,消耗陈庆之与兰钦麾下的精锐,这样你,我二人便无需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