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佛念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末将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陈庆之抬了抬眼皮:"但说无妨。"
"我军如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元颢那厮表面以礼相待,实则处处掣肘。昨日又截了我们三批粮草,分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马佛念拳头攥得发白,青筋暴起,"将军横扫河洛,威震中原,何必受这窝囊气?不如......"他忽然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如趁夜袭杀元颢,占据洛阳自立!"
帐外一阵风吹灭了两盏烛火,阴影中陈庆之的面容晦暗不明。马佛念心跳如鼓,他看见将军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那是思考时惯有的动作。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佛念啊,"陈庆之忽然笑了,笑声里却带着几分苍凉,"你可知道为何我军将士皆着白袍?"不等回答,他自问自答道:"白袍易污,正是要我们时刻谨记忠义之心不可玷污。"
马佛念急道:"可元颢他......"
"我受命于大梁天子,岂能行此背主之事?"陈庆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杯震得叮当作响。帐外亲兵闻声探头,被他挥手屏退。
沉默良久,陈庆之走到帐门前,望着洛阳方向喃喃自语:"纵使敌众我寡,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月光洒在他斑白的鬓角上,映出一片银辉,那是岁月和忧思留下的痕迹。
马佛念望着主将挺首的背影,忽然红了眼眶。他想起去年渡江北上时,七千白袍儿郎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他们唱着战歌,誓要在这中原大地写下传奇。如今...他狠狠抹了把脸,抱拳道:"末将失言了。但凭将军差遣!"
陈庆之转身扶起爱将,温声道:"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备战。"待马佛念退出帐外,他才长长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家书。信纸己经泛黄,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父亲早日凯旋"。那是他离家前,小儿子亲手写下的期盼。他将信纸贴在胸口,闭目良久,仿佛能从这薄薄的纸片中汲取力量。
夜更深了,军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铠甲相击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陈庆之吹灭最后一盏灯,和衣躺下。黑暗中,他仿佛听见千里之外建康城的钟声,那是他誓死效忠的故土在召唤。
帐外,一轮明月高悬。洛阳城的轮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而黄河对岸,尔朱兆的十万大军正在集结。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无人能够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