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迅速察觉要害,一个闪身挡在戎怀玉床前,“舅舅……舅舅你放过她不行吗?她都已经这样了——”
霍阗还要扬起下巴给他看呢,“嫁出去的外甥是泼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来。也不瞧瞧你舅舅伤成这样,还是你那个好媳妇搞的!”姬无常义正言辞说不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霍阗翻白眼,恨铁不成钢,这家伙读书就是没读到精华上,“那是借引,借引!”但听他的假舅舅寒笑三声,“听说没想到她醒了胳膊也好了,爷就来探望探望,聊表一下舅侄情谊,但我还是那句老话,希望你能记住,”他对戎怀玉说,“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不会再有下次。”“因为倘若还有下次,那么代价就是你的命了。”“你就这么怕我害她?”得知霍阗要走,珀西立马站起来主动送他。那位了然地笑了笑,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控中的嚣张,“你放心,”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威胁,“只要你乖,不忤逆我也不再在背后搞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你舅舅我保你们这辈子过得平安顺遂,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种‘合作’。”当然是一种合作,本质上是交易。出卖自己的灵魂与意志,受桎于他人掌心,成为别人的傀儡陛下。霍阗说先是你不仁那休怪我不义。他一向如此,说出这些时有种屠夫宰杀牲畜时的残忍与决绝,可残忍与决绝对他来讲就是理所应当,“你的人生本该如此,先王将你转手给我的那刻,我就已经替你铺好了未来所有的路。珀西,你以为你父亲就不是这么想的吗?这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人眉间有暇意,天生的和蔼可亲。用潺潺如流水的温柔眼神阅人无数,经历过的人要比陛下脚下走过的路还多,“珀西,你是个很幸运的小孩,降生帝王家,就算一辈子匆匆碌碌,你的家世也能保证你衣食无忧。但是我看人不会错,”他下了判决书,“你不是成王之相,无关年岁增长,少时如此老了也是。性格懦弱的人缺乏刚毅,无法杀伐果决,即便是上位也只会让一整个国家覆灭在自己手里。” 霍阗瞧他面露怔忡,表情颓唐又灰败,那个辛辛苦苦用骨架搭建起来的人,在静默的一瞬间无声地崩溃坍塌,毁灭一个人是如此简单。站定原地岿然不动,眼里似乎已经失去光,可珀西还是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身负万钧吊危崖,最后也要不负众望地坠落深渊。“舅舅……说的是。”珀西送出去好久没回来。戎怀玉手中握着暖烘烘的茶杯,半靠床边的姿势铁打不动,他看刘会在房间内收拾东西,“你要做什么?”刘会很顺从地回答道:“王后,小的在除尘,收拾衣物呢。”“我是问你,你以后要做什么。”以后。刘会身体忽地一僵。可听耳后戎怀玉继而说道,“阿诺德没和我说但是我大抵能猜出来,你也是他安插在陛下身边的内线,不是么?”指尖慢慢摩挲杯沿,戎怀玉在印证自己的猜测成为现实:“你在陛下身边能获得第一手情报,如果没有你阿诺德根本不会知道霍阗出署的消息,也不会派人去杀他。”“……”刘会没说话,戎怀玉就当他默认了,“现在阿诺德倒了,以霍阗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会让阿诺德有好下场,而你倒了靠山,你又要何去何从呢?刘会?”“……王后,小的什么都不会做。”“我也希望你什么都不会做,”戎怀玉笑了,“过往的事我不追究,因为人各有各的立场。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想活命,最好安分守己,好好伺候陛下。”“给人家当千里眼、顺风耳的人,都有颗飘飘然无所归定的心,想要利益最大化就得没有下限。刘会,除此之外你都挺好的,日后伺候陛下得尽职守忠,别再有旁的什么心思。”那厢等刘会喏一声退出去,这才有人从角落里出来鼓掌,“说得好!”姬无常道,“不过说起来你不也是从阿诺德那儿倒戈来的人么?以这种口吻说刚刚那侍从,恐怕你也没资格。”戎怀玉要和他对视顶费劲,脖子都要垂酸了,“你应该和你的新——主人走,”他嘲讽,“如你所说,少五十步笑百步。”姬无常争辩,“我和你不一样!我那是自愿的!”岂遭戎怀玉反问:“你当我是被迫的?”“和你没话说,麻烦请给我出去。”“别呀,”姬无常脾气最好了,人只要一开心撵都撵不走,“我看兄台耍线的本事不错,交个朋友也不能够吗?”戎怀玉语气一滞,“你知道我是男的?”“毕竟我师傅只收男徒弟,”姬无常笑眯眯的,“哇朋友,你那天耍的线我是真眼熟得紧……或者说,我有可能是你师兄呢?”雨下连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