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的直觉,他马上意识到——
屋内,有人!
他眸光一凛,修长的手指已不着痕迹地按在枕下匕首上。
“是我。”
云昭自屏风阴影后缓步而出,素白的裙裾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华。
“阿昭?!”
魏知南抬手,不自觉地拢了拢松散的里衣,声音里满是震惊。
他府中,明哨暗桩不知凡几,如今云昭出现在他屋中,竟无一处发出警示。
他自然不知,眼前之人早已踏上仙途,若她不愿,便是最精锐的暗探也难察分毫。
云昭的目光定格在那幅悬挂在床头的《九天玄女图》上。
画中,仙宫缥缈于云雾之间,玄女广袖蹁跹,手持青锋,眉目间透着凛然的威仪。
“魏大人早知我要来?”
魏知南神色微动,伸手将方才脱下的墨色外袍重新披上。
“只是未料到——”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那轮孤月,声音低沉。
“会是这般时辰。”
未尽之言在空气中凝结。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传出去清誉有损。
“魏大人不必忧心。”
云昭唇角微扬,指尖在画中剑锋处轻轻抚摸。
“我来时,你府中最警觉的夜枭都未曾惊动,断然不会坏了你这‘京城第一良婿’的美名。”
“阿昭!”
魏知南猛地转身,眉宇间似闪过一丝痛色。
“我一个大男人,又岂会在意这些?我是担心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
云昭轻笑出声,那笑声却比窗外的月色更凉。
“《朱颜劫》都唱遍京城了,我还有什么名声?”
梨园坍塌那日,两位师兄已将坊间传言尽数告知。
那出极尽香艳之事的戏文,如今已是茶楼酒肆最时兴的谈资。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虽派人四处弹压,却不知这等秘闻,越是禁绝,传得越是离奇。
好在修仙之人,早已不将这些红尘虚名放在心上。
若是换作寻常闺阁女子,面对这般污名,怕是唯有一根白绫悬上梁,了却余生了。
魏知南一时语塞。
朝中虽有下令,禁止议论安国郡主之事。可这市井坊间的悠悠众口,又岂是区区禁令能堵得住的?
云昭却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她今日前来,自有要事相询。
“天子可曾让你带话?”
魏知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阿昭还是同从前一样,聪慧敏锐。”
云昭心中早有计较。
锦衣卫乃天子近卫,向来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那日云忆安在酒楼遭人刁难,店中伙计虽是去报官,可按常理,该是巡城的金吾卫前来处置,怎会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
唯一的解释便是,天子早已命锦衣卫,暗中监视镇北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故而云忆安遇险时,魏知南才能及时现身。
当时在酒楼里,乍见云忆安那张与兄长肖似的面容,她一时心绪难平。
想当年她名动京城之时,镇北将军府何等风光,满朝文武,谁敢对云家说半个不字?
如今离京六载,归来时却见亲侄儿当众受辱,情急之下竟忘了思量其中蹊跷。
此刻想来,即便那日她不出手,想必锦衣卫也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