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座宗妇掩唇而笑,一个南瓜就算玩出花儿来,也是南瓜,上不得台面。
旁侧贵女们的琉璃盏中,不是金丝缠就的糖花,便是嵌着东珠的糕团,唯有这枚南瓜连蒂柄都未削平,蒸腾的热气里飘来若有似无的焦香。
沈四小姐的“巧思”,怕不是来逗人开心的。
燕王妃也在,她始终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品着茶。
只见长公主一一品尝了桌上的吃食,唯独掠过了沈霜宁。
裴夫人叹息,这一轮,四小姐怕是要出局了。
杨氏对沈夫人安慰道:“大嫂别难过,咱们还有菱姐儿呢。”
沈夫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只能将希望依托在沈菱身上了。
这时,长公主又走到了那盘南瓜面前,豆蔻指尖捏起木牌,问道:“这便是沈府的手艺?”
沈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从座中起身。
长公主揭开那南瓜的盖子,喷香扑鼻,是一道南瓜羹。
用金匙舀起指甲盖大小,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看不出表情。
看得沈夫人胆战心惊。
长公主接过宫人递来的软帕,擦了擦嘴角,道:“将沈霜宁带来。”
沈夫人暗道不妙,正欲求情:“长公主......”
“夫人不必多言。”长公主头也未回,手一抬便止住了沈夫人的话音。
沈夫人只好闭上嘴,绞紧了手帕,惴惴不安。
-
贵女们还在窃窃私语。
这里没有椅子,所有人都站着。
沈霜宁由沈菱小心搀扶着,尽可能不让扭伤的脚受力。
“阿姐真是神机妙算,这次厨艺考核竟然真的跟元宵有关,还好之前咱们都练过,不然我只会做汤圆了。”
沈霜宁莞尔:“运气好罢了。”
不一会儿,裴夫人来了,却不是宣布结果,而是将沈霜宁叫走。
“长公主要见阿姐?”沈菱眼里闪过担忧,立马道:“阿姐,我陪你去。”
裴夫人道:“长公主只见她一人。”
沈霜宁安抚地拍了拍沈菱的手:“你在这里等我,不会有事的。”
沈菱满脸担忧。
卫纯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沈霜宁走在裴夫人身后,轻声道:“夫人可否能告诉我,长公主找我是有何事?”
裴夫人停下,缓缓摇头,道:“长公主若要问罪,你莫要顶嘴,乖觉些。有你母亲在,不会有事的。”
沈霜宁心底一沉。
一进到帐中,察觉到气氛严肃,又对上了沈夫人凝重的神色。
难道押错题了?
沈霜宁面色镇静,到长公主面前屈膝行礼,却被上位者伸出的手托住。
“你胆子不小,竟敢用南瓜。”
出乎意料的,长公主的语气极温和。
沈霜宁便知自己赌对了,在心里松了口气。
南瓜既摆在台面,自然用得,她知道这位长公主是个讲理的人。
长公主又道:“说说,为何想到用南瓜?”
居然不是问罪么?
沈夫人和杨氏诧异地对视一眼。
燕王妃也抬眼看了过去。
沈霜宁早料到长公主会问,是以提前想好了如何回答。
她不慌不忙道:“昔年孝文帝得大宛南瓜,命尚食局以露水调之,佐以塞外乳酪,名曰‘金茎承露羹’。今日臣女斗胆复刻,用鹿乳代乳酪,以燕窝替琼浆,取‘民本为基,贵自俗来’之意——若无田间南瓜,焉有堂上金玉?”
长公主抚掌而笑:“好一句‘若无田间南瓜,焉有堂上金玉’,四姑娘用心了。”
世家宗妇们垂下头,皆有些脸热。
她们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视南瓜为俗物贱物,却不知这曾是太祖皇帝的喜爱之物,庆幸方才没有出言嘲讽,否则四姑娘此话一出,传出去了,她们轻则都会落个大不敬之罪。
燕王妃微微蹙眉,侧头对身旁的夫人轻声道:“她同她兄长真像,一样的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一个南瓜也能说出花儿来。
宋惜枝在一旁闻言,不由看向沈霜宁,眼神复杂。
沈霜宁并不知燕王妃私下对她的点评,她吸了口气,接着道:“臣女听闻真定等地受灾,粮仓被压塌半数,灾民饥寒交迫,苦不堪言。前不久,臣女无意间翻阅书籍,得知永乐十九年雪灾,先民以南瓜混麸皮为食,活人无数。”
长公主看她的眼神立时就变了:“继续。”